东山庄的暖房规模比后山大了五倍不止,这些暖房大部分种的依然是蘑菇,还有是荷花做实验种的一些青菜,因为阳光稀少,种出来的青菜蔫头耷脑的,也不是油绿色,可是在一点儿绿色蔬菜都见不到的寒冬,已经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了。
还有几个暖房给了杏花,不知道她鼓捣了什么,荷花猜着不是吃的就是花草,只是杏花一直保密不肯让他们看,荷花忙着自己的事情,也就丢开了手。
另外还有梅花的事,年前薛神医不在县里,这年后医馆开了张,肯定有很多人要去看病,荷花想着得早点儿带梅花过去才行。
田大强要预备种地的事情,也忙碌起来,家里渐渐恢复了生气。
过了二月二,天气虽然还没有完全转暖,却已经比寒冬腊月和暖了一些,荷花打听得薛神医的医馆已经开了,赶紧约了梅花一起去看病。
尽管薛神医的规矩大,脾气怪,看病更是先要付一百两银子的诊金,可是柳川县不乏有钱的人,因此一样门庭若市。
荷花和梅花起了个大早,还是排在了后头。
既然薛神医的医馆接待的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交了银子领了号牌之后,便有人领着去偏厅等候。
或许是为了照顾病人们虚弱的身体,偏厅里的火笼烧得很热,门窗上的棉帘子也都没摘下来,一进屋便觉得又闷又热的。
荷花见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就跟梅花去角落里寻了个座位,耐心地等着。
屋里约莫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其中下人倒是占了大多数,围着坐在椅子上的主子端茶递水,服侍得十分周到。
荷花看看屋子里都是女人,服侍的也都是丫鬟婆子,想来这个偏厅是专门招待女的,就跟梅花说道:“大姐,这屋怪热的,你把斗篷摘了吧。”
梅花毕竟是已婚妇人,出门还是要谨慎小心的,听荷花这么说,看看屋子里的确都是女子,也就依言脱了斗篷。
这屋子实在太热,穿着大衣裳一会儿就是一身的汗。
梅花才摘了大毛帽子,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咦?”
荷花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离她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坐着一个穿戴富贵的中年女子,身边围着七八个丫鬟媳妇服侍着,那声音就是从那些丫鬟媳妇中传出来的。
随着那一声,那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荷花和梅花。
荷花心头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立刻回头看向梅花,只见梅花看着那群人,也是呆住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那些丫鬟看见梅花,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纷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不小心把自家主子露了出来。
那个中年女子看见了梅花,先是一怔,随即立刻站起身来。
她似乎想走过来,却又不敢,原本端庄威严的面容此刻却露出难掩的恐惧之色,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随地可能跌倒。
还是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机灵,赶紧扶住了自家主子,焦灼地说道:“太太,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屋子太热,这位太太的脸上额头上全是汗水,死盯着梅花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活脱脱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
相比之下,梅花还算是镇定一些,她扶着荷花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那位太太面前。
“太太……”
梅花才说了两个字,只见那太太尖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两只手却不停地向前抓,像是想要推开什么。
“不、不!你别过来!”
梅花停下脚步,望着对方惊恐的样子,神情十分复杂。
几个丫鬟媳妇忙上前扶住那位太太,七嘴八舌地叫着太太,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更有丫鬟飞奔出去找大夫。
一个年轻媳妇模样的女子走过来,迟疑地说道:“你……你真的是素梅姐?”
梅花向她点点头:“素香,你还好吧?”
素香打了个哆嗦,小心地问道:“素梅姐,人家都说你死了……那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都以为你活不成了……你怎么还……”
梅花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或许是我命大吧。”
素香看了看梅花,又看了看太太,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梅花知道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便看向太太:“太太怎么了?”
这次轮到素香苦笑了。
“太太以为你早就死了,何况又是被她亲自下令打死的,如今看你还活着,只怕是……”
这时刚才跑出去的丫鬟领着大夫匆匆进来,众人呼啦啦散开,让大夫给太太把脉。
荷花见这里乱哄哄的,便扯了扯梅花的袖子:“大姐,咱们还是去那边坐吧。”
梅花看了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孙太太,目光有些复杂,却没说什么,和荷花一起走开了。
那边大夫让丫鬟婆子们把人搬到另一个屋,想是要进一步诊治。
这群人一走,屋子里空荡了不少,旁观者则好奇地看着梅花和荷花,估计都在猜测她们两个年轻女子,怎么会把孙太太吓成这样。
荷花轻声问道:“大姐,那个女人是孙府的?”
梅花嗯了一声:“她是孙太太,是……我以前的主母。”
荷花眼底划过一抹冰冷:“就是她把你害成那样的?”
梅花没说话,默许了。
荷花看了一眼孙太太等人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哼,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吓死都活该!”
梅花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小厮过来叫号,轮到梅花去看病了。
这医馆的布置跟寻常医馆差不多,薛神医坐在内室的桌子后面,一脸的冰冷和不耐烦。
一看到荷花和梅花进来,他眼神一亮,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田荷花!?”
荷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笑道:“薛神医还记得我?”
“怎么能不记得?我一直有事儿要问你呢,可是总是找不到你。”薛神医看见荷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比我架子还大!”
荷花被他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讪笑着说道:“看薛神医说的,我哪有那么难找?”
薛神医自顾自地说道:“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抓到你,可不能再让你跑了。”
说着他叫了外头的小厮进来,吩咐道:“后面的病人一律不看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薛神医性子古怪,这是众所周知的,他说不看了,那就是不看了。
他这么说,倒让荷花浑身不自在起来。
“薛神医,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啊?”她看了看梅花,说道,“我今天来,是想请你给我大姐看病的!”
薛神医这才注意到梅花:“噢,那先给你大姐看病就是了。田荷花,你可不许走!”
荷花哭笑不得,只觉得薛神医的脾气真是怪得可以。
薛神医给梅花把了两手的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成亲多久了?是不是一直怀不上身孕?”
他说得直接,梅花立刻飞红了脸,羞涩地点点头。
薛神医捻着胡子,说道:“你之前受了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身子却大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