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芳想到这儿也就释然了,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催着他们赶紧赶路。
荷花不想解释太多,田大强和田芳能支持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还想自己开铺子呢,要是卖了那些药妆方子,以后她的事业怎么办?
荷花靠在一大包棉花上,闭上眼睛想着未来的规划。
她要继续扩展蘑菇的种植规模,开春了还要照顾那些药材,她还要在县里开铺子……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
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小田村的房屋和道路全都铺上了厚厚的积雪,远远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这时候天气寒冷,大雪堵得路也不好走,所以村民们彻底进入了农闲时节,除了那些家里实在穷困的人家还会出去帮工做活,其他人都闲了下来。
这天难得是个大晴天,天空碧蓝如水,太阳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不少村民凑在村头的墙根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说着闲话。
田根发也出来晒太阳了,他蹲在离墙根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偶尔捅咕他的烟袋锅子,时不时抽上几口。
村民们说腻了东家长西家短,便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田根发身上。
“根发哥,好一阵子不见你了,今儿咋这么闲呢?”
田根发没抬头,低头啪嗒啪嗒地抽着烟,闷声说道:“今儿天好,就出来逛逛。”
“哎对了,你家那十亩地,开春了是自己种还是租出去啊?”有人想起他的田地,就打听了起来。
田根发提起这事儿就一阵心烦,他那十亩地可是上好的田地,结果分家之后家里没有人手种,只好租给了别人,结果租地的那户人家也不好好伺候那块地,才一年就糟蹋得乱七八糟,水渠也挖坏了,还长了老高的杂草,他正心疼着,那人家前不久还跟他说年后不租了。
他烦闷地敲了敲烟袋锅,说道:“还不知道呢!要是租不出去,我就自己种!”
有人笑道:“根发哥,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能使得动犁耙么?要不,哥几个帮你打听打听,看谁家想种地,你还租出去得了!”
“就是呀,你家现在还在乎这点儿地租子么?”有人附和道,“你那几个小子都成家立业了,你那大孙子都要娶媳妇了,你还下啥地啊?要是传出去,人家还寻思你儿子媳妇不孝顺呢!”
“看你这话说的,老田家哪有不孝顺的子孙?”一个姓田的中年人说话了,语气有点儿不乐意,“根发叔那几个儿子哪个不孝顺了?别的不说,大强兄弟给根发叔送了多少回东西了?我就亲眼看见过好几回呢!”
“对对,我也看见过。”又一个人赶紧插话说道,神情带着掩不住的羡慕,“大强哥每次去根发叔家,都是大包小包的,鸡啊肉啊,送了多少东西啊!”
田根发听得有些尴尬,头垂得更低了。
偏偏大家伙说起来就收不住,一个一个都争先恐后地说看见田大强对田根发如何如何好,还有人怕别人不信,拉着田根发一个劲追问。
“根发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就你身上穿这身棉袄,这布料我还是上次去县里的时候看见过的,你看这里头棉花絮得多厚实!”一个老头使劲地捏着他的棉袄,好让大家看看,“这是你二儿媳妇做的吧?真舍得塞棉花啊!”
被大家盯着看,田根发只好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嗯……是,穿着挺暖和的。”
“要不怎么说,儿子再孝顺,还是不如摊上个好儿媳妇呢!”有人感慨道,“还是女人家细心,啥事儿都能想得到。”
“这才是真孝顺呢,你们不知道,大田村那个老杜家,他家那大儿媳妇面上对老人可好了,可听我那五侄女说啊,这么冷的天,那家老头老太太的棉袄棉裤里塞的全是芦花……”
听着人们把话题渐渐转移了,田根发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自觉地往角落里挤了挤。
太阳这么大,新棉袄又这么暖和,他咋就觉得浑身这么难受呢?
说起来,他对老二一家是最不好的,可到头来,却是田大强两口子真心惦记着自己……
他正低头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提高了嗓门:“哎,这不是大壮嫂子嘛,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去前头村子打点儿油。”蒋氏的声音传了过来,看见田根发也在,她打了个招呼,“爹,在这儿呢?”
田根发冲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本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偏偏一旁有人想起刚才说过的话,凑趣般地说道:“看大嫂子对根发叔多好,做的饭菜油水肯定厚,根发叔这两个月都胖了!”
这话可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田根发和蒋氏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有人看出几分端倪来,故意笑着说道:“瞅你这话说的,打一小罐子油算啥啊?你没看田大强跟他家送那些东西,养活一大家子都够了,不止根发叔,连大壮哥和大壮嫂子都胖了……”
蒋氏听不下去了,立起眉毛骂道:“我们胖不胖的,管你啥事儿啊?你眼红啊?眼红自家也做鸡鸭鱼肉吃去啊,谁也没拦着你!”
被她骂的人也不是个善茬,毫不气地冷笑道:“我眼红啥?我就眼红根发叔养了几个好儿子,又送肉又送菜的,连买一罐子油都要满大街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多孝顺似的!”
送肉送菜的,说的可不是田大壮和蒋氏!
蒋氏气得脸色都变了:“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啊?咸吃萝卜淡操心!有那功夫管管自己得了!”
那人悠闲地把手笼在袖子里,笑嘻嘻地回嘴:“我自个儿挺好的,不用像根发叔似的,住在大儿子家,吃的二儿子的……”
“你再放屁,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蒋氏把油罐子一撂,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冲过来。
田根发看不下去了,喝道:“你干啥玩意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村口跟人吵吵啥玩意?不嫌丢人啊?”
蒋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不敢反驳田根发:“爹,你听他说那些话!”
“人家说的咋了?哪句不对啊?”田根发心里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啥时候了,还不麻溜回家做饭去!”
蒋氏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骂人的那个男人一眼,提了油罐回家了。
人群中有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才有人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也快吃晌午饭了,我得回家了。”
人们三三两两地散了,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了田根发几眼,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田根发憋了一肚子气,攥着烟袋锅回家了。
这个大儿媳妇,还真是个不懂事的,明明自家不占理,还非要跟人家吵吵,最后丢的还不是他这张老脸?
还是她觉得,婆婆没了,自己这个做公公的就管不了她了?
田根发生了一肚子闷气,决定回去好好训斥蒋氏和田大壮一顿,面沉如水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