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我要去神机营
仿佛是给我留的一般。
我心头莫名划过一抹什么，忍不住向门外看去。
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响动，两个身材高大，随从打扮的人搀扶着一个人正在下楼。
那人带着一顶黑色纱帽，遮住了整张脸面，身形高挑修长，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个垂暮的老者。
因为他步履蹒跚，走路有些吃力，还微微躬着身子，喉咙里不时发出粗重沉闷的喘息声。
我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诶，这是上个人落下来的东西吗？”
月舞忽然从地上捡起一个压襟的玉佩，递给我看，“小姐您瞧，是块上好的玉佩呢。”
“交给店小二，还了去吧。”
我吩咐了一声，呆呆的看着包厢中熟悉的摆设，回忆起那时和荣世勋在这里约见的一幕幕。
他的音容笑貌在心头挥之不去，默然垂泪。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即便亲眼看着他的棺材下葬，我也总有种荣世勋还在世，而且就在我身边的感觉。
“官留步！留步！”
店小二忙着追了几步，赶上那位老者说，“您落下东西了。”
“嗯……”
老者喉咙里发出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多谢。赏。”
店小二满脸喜色的接了碎银子，抬手指了指我的包房，
“是明珠郡主瞧见的，让小人给您送了过来。
官，其实那个包房早就被郡主包下了，您若是再来可不能去那儿，小的再给您打扫个干净的喝茶便是。”
老者抬头向我这边望了望，“是吗？她……不准旁人进去那里？”
“抱歉，老人家。这个包房是我包了。”
我正好出来。
“老人家？”
老者微微一颤，黑纱下似乎有一双幽幽的眸子在深深的凝视我。
我抿唇道，“您行动不便，听声音似乎与我阿爷差不多，所以称呼您一声老人家。”
老者默了默，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呀，老朽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了。”
透过老者的黑纱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他的声音显得无奈苍凉。
“您别这么说。”
我心头划过一抹悲痛，红着眼眶说，“能活在这个世上，与家人亲眷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我亡夫……对了，这个包间是亡夫在世时时常与我约见的地方，我时常会过来喝茶，包下来方便些。”
老者身形摇晃了几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声线微颤道，
“你就是嫁给荣国府那位荣小少爷的姑娘？”
“您知道我？”
我点了点头，“老人家，您是……”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手道，“姑娘别管老朽是谁，斯人已逝，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守着不在的人又是何必呢？”
我顿时有些不悦，皱眉反驳，
“我便守着他又怎的？是我心甘情愿！”
老者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我好心规劝与你，只是不忍看你年轻守寡，孤独终老。
姑娘，听老朽一句劝，这世上多的是值得托付的男儿，早些寻一个生儿育女长厢厮守，岂不比你孤苦无依要好的多？”
我虽知道他是好意，可也禁不住勃然大怒，顿时冷下脸说，
“亡夫在我心中无人可替，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走！与你没有话说！”
说罢，我重重的甩了下衣袖转身回了房间。
这些日子家中无人敢跟我提“另寻良人”这些混账话，荣世勋是我心中不能触及的禁地。
“诶……”
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低沉的叹息声，竟似带这一丝哽咽。
我沉着脸，包房里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只有月舞敢劝上几句，捧着茶小心翼翼的说，
“郡主别理那老头子，多嘴多舌甚是惹厌！
不过刚才我倒是听见他声音都哽咽了，怕不是被郡主对郡马的深情感动，也觉得自己多事。”
我心里乱极，默然的摇头，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秦湛的声音，
“怎的又一个人跑来这里喝茶？也不叫我。”
他自顾自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端起我的茶碗喝了好几口，看样子渴坏了，
“刚去了府里一趟，就知道你来这儿了。下午无事，想去哪儿走走？”
他坐在荣世勋常坐的位子上，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便说，
“没什么地方想去，你刚回来不用陪着我，回去休息吧。”
秦湛不爽的看了我一眼，
“梁意晚，别再费什么心思了，你哪一次能把我赶走的？”
我沉默了下来，扭头望着窗外闷闷的喝茶。
荣衡臣忽然出现在视野中。
他走到楼下，被屋檐遮住了半个身子，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
半晌后，一顶轿子落在了眼前，我看见他搀扶着刚才在我面前多嘴的那个老者，小心翼翼的往轿子里送，
“慢点儿，别碰到了……”
我心里不由好奇，荣二叔认识这个老者？
他谈吐不俗，穿着虽不华丽却也是价值不菲的料子，连身旁的随从护卫穿的都是锦衣，应该是个有身份的长者。
但是能让荣二叔荣小公爷这般恭敬的搀扶的人，身份地位恐怕不会一般。
是荣家的长辈？
怪不得他知道我和荣世勋的事情。
我心头动了动，忙对着楼下大叫了一声，“荣二叔！”
荣衡臣搀扶老者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颤，抬头诧异的望着我，“小明珠？你也在这儿？”
老者似乎紧张遮在脸上的黑纱，往下抓了抓。
荣衡臣含混的说，“二叔还有事情要做，回来再跟你说话。”
“等等！我有事情跟您说。”
我飞奔下楼，跑到了他俩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二叔你什么时候回神机营？我也要去！”
“什么？你……去神机营做什么？”
荣衡臣意外的看了看我，又极快的看向那位老者，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老者跟他对视一眼，黑纱下目光幽幽的盯着我的看。
“我要跟你学制作火药和枪炮，为世勋报仇！”
我迫不及待扯住他的衣袖，态度坚决的说，
“世勋去世后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死！
只有强大的武器才能保护亲人和国家，我要用我亲手做出来的火药和枪炮攻打敌人，为他报仇，也为保家卫国！”
不为荣世勋报仇，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荣衡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明珠，你是个姑娘，你只要在家里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就好，这种危险的事情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