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呼吸跟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半点不敢放肆。
此刻,萧夜行脑中也只有一个反应:
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
“秦牧羽,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先开口,冷声训斥,“穿成这鬼样子!”
秦牧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这不是鬼样子,这是喜服。”
“还敢顶嘴!”他扬手便揪住他的耳朵,“自古来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光荣?朝廷派你去前线驻守,你跑来江南贪图享乐。”
“舅舅,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贪图享乐。
贪图享乐的人明明是舅舅!怎么变成他了?
若不是舅舅玩忽职守,日日待在帝都,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属,江南城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官官相护、腐烂恶臭、无法无天的地方!
“不是这样,还能怎样?我亲眼所见,莫非有假!待我将你揪回帝都城,让你爹好好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
“舅舅,你放开我……我已经十九岁了,不要拧我耳朵……啊!舅舅!”
萧夜行揪着秦牧羽的耳朵,把他拎到边上,少年又痛又挣扎,这波‘家暴’的场面,令所有人张大了嘴,又不敢吭声。
官兵们、宾们全都低着头,初一初二六人更是心尖发颤,知道这些人全都不好招惹。
八大金刚嗅到情况不对,已经远远的躲到墙角去了。
楚棣迟薄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提步穿过庭院,一步一步走向那关着房门的新房。
大红的囍字贴的十分工整。
直接推开门。
只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喜床上,已经揭开了盖头,正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他。
四目相对。
视线交汇的刹那,楚棣迟心头骤然一紧,无数画面在脑中瞬间回放:
争执、打闹、逃亡、生死、默契,最后变成捂紧她的心口,怎么用力都压不住奔涌的鲜血,滚烫的血液染红他的手掌。
殷红的是血。
苍白的是唇。
她的身体在怀里逐渐冰冷,连带着他坠入万丈深渊,不见天日,却在推开门的这一瞬间,犹如一束光打入绝境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重获新生。
楚狸攥紧手心的红盖头,每一根手指都捏紧到发白,在男人注视的目光下,脊背绷得比剑还要直。
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朝她扑来,盖住了她。
她连呼吸都发紧。
她不是聋子,外面的动静声闹得那么大,她早就听到了。
如今之感,当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楚棣迟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竟忽然笑出声来,走到床前,想摸摸她的脸,探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呵。”
“哈哈哈!”
他踢开椅子,阔腿坐在榻前,那快意的笑声,令所有人心惊胆寒。
好。
很好。
她还活着,还偷偷嫁人了。
好!
楚棣迟交叠着双手,十分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笑问道:“怎么感觉你瘦了许多?”
楚狸一怔,“啊?”
下意识摸脸,一秒钟后反应过来,更为惶恐的看向他。
他不远几百里,来到江南城,就是这么平静的跟她说话的?
他不生气吗?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逼迫她、威胁她吗?
楚狸如履薄冰,惶恐的目光看向外面的一干人等,庭院内,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伫立在摇曳的烛光夜色里,跟一樽樽棺材似的,耸立骇人。
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秦牧雪跟陆云初去捉贼人了,萧夜行把秦牧羽揪走了,她只有自己独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