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谢妙仪忍不住笑了,笑得心酸,笑得嘲讽。

    她父兄商海沉浮多年,家里的生意还都没有干净到哪里去,自然也不是平庸无能之辈。

    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肯定已经看出他心怀不轨,可是还是逼着她嫁了。

    这其中固然有让她攀高枝的心思,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她名节已毁,他们种种考量之下只能做出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名节,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害了谢妙仪一生,也害得谢家家破人亡。

    而周帷,就因为他是个男子,就可以始终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就算知道他是始作俑者,知道他图谋不轨,也还得捧着大笔的嫁妆低声下气求他。

    名节两个字真的好轻,轻到只是两个字。

    又真的好重,重到可以轻而易举腰弯谢妙仪的脊梁,压垮她浑身的骨头。

    也可以轻而易举的,重重压在这世间无数无辜女子的身上。压得她们暗无天日喘不过气来,压得她们即使粉身碎骨,也只配成为供养他人的肥料。

    “我周家是皇室血脉……高门大户,自然应该娶个名门贵女。况且,我心仪赵素兰已久,你区区一个商户你如何能配得上我……所以在开祠堂记名那天,我……我悄悄在族谱上做了手脚……至于那份伪造的婚书,我怕事后被人查出来,开完祠堂后就悄悄给烧了……”周帷被谢妙仪笑的毛骨悚然,生怕他一个发疯就捅死自己,忙不迭接着往下说。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要吃我谢家绝户,根本没有想过要给我留活路。”谢妙仪依旧在笑,眼角却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她双眼猩红,宛如血泪。

    这么多年了,周帷头一回心虚:“不是的,一开始我确实想拿你的嫁妆贴补侯府,但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也没想过要害谢家。你父兄经商有道,那可是只会下蛋的金鸡。我周帷再蠢,也没想过杀鸡取卵。我也是真心想待你好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是每次看见你,我总会想起我和赵素兰之间的承诺。我自知我违背承诺对不起她,也知道你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所以越发不敢见你,不敢靠近你……”

    谢妙仪笑得更大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知道你自己的卑劣,知道自己的贪婪。你故意对我冷言冷语,也只是想通过贬低我,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些。”

    周帷闭了闭眼:“我后悔了,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后悔了,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去年南下之前,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等这一趟回来之后就彻底放下赵素兰。跟你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孩子……我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与你相敬如宾……就连受贿的事我都告诉你了,还将赃物全都交给你打理……还有好不容易存下的梯己钱,也早就一点没留全都交给了你。

    可是……我遇见了赵素兰母子……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混在灾民堆里,眼巴巴捧着个破碗抢稀粥喝……都是因为我,他们母子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是个男人,就必须肩负起我男人的责任……”

    萧昀冷不丁开口:“你肩负起责任的方式就是谋杀正妻全家,拿她家的钱财养你的外室和孩子?”

    周帷喃喃自语,又开始神志不清:“……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兰儿啊……是天边的月亮,高高在上,我不能让她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他们是我的孩子,亲生的骨肉啊……父亲不成器,我从小被人践踏,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重蹈我的覆辙……我要让他们从小锦衣玉食,过人上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