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太累了,而且我知道,你比我更累。身在这个社会,你不可能将我从时代的泥潭里拽出去,我也不可能救赎得了你。既然已经走上绝路,那就没必要撞的头破血流,换条路走吧。”
魏珩猛然抬起头,拼命摇头。
但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青菀轻轻抚摸上他的脸:“世界那么大,不只有魏国公府,不只有京城。海上的风、江南的花、草原的雪、大漠的月,我都想去看看。还有平天谷的地理环境,极南处一年两熟的稻谷,海外亩产千斤的粮食……前些年就听我三哥说,西北平原一带的金河一直水患泛滥。我看过那边的舆图,总觉得现在的治理方式不太科学,我想亲眼去看看。还有,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的渭城地龙翻身。我怀疑那边是断裂带,我想亲自去考证一番。我朝地广人稀,如果真是断裂带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将人口都迁到别处去……”
魏珩喃喃自语:“你在国公府里,每日就琢磨这些吗?”
叶青菀吐出一口气:“其实当年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有多热爱我的专业。只是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服从调剂才调剂到了这么一个鸡肋的冷门专业。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我还是热爱的。比起相夫教子管理内宅,我发自内心的热爱他。后来又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大。所以魏珩,我想出去看看。既然相夫教子的路我实在走不通,继续走下去我俩都只会撞的头破血流,那就换条路走吧。”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谢妙仪。
谢妙仪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给她暗示。
当时她听不懂,但脑子里却有一个信念——
世界很大,如果这条路实在走不通,也可以换一条。
她身为县主,比起这个时代99.9%的女子,她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她所拥有的,她的选择权,其实比大部分的女子都要大很多。
谢妙仪也一直用行动在告诉她,可以的,就算她们身为女子,也可以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她一个封建时代的商户女,一个最温婉贤良的女子,都能想到路走不通就换一条。她一个见过自由平等的新时代女性,何必固执的撞得头破血流?
所以当事到临头时,叶青菀真的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魏珩依旧摇头,有气无力冲她笑:“如果……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成国公府,那么想到外头去看看,我可以外放。西北总督正好空缺,我们可以一起去治金河的水患。渭城也属西北管辖,你想看随时可以去看。如果真的有必要,迁丁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然后呢。”叶青菀问他。
“然后……”
“西北总督,封疆大吏,也算位极人臣。可你是魏珩,是魏国公世子,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是门阀之首魏氏,有实无名的当家。说难听点,是魏氏一当结党营私的首脑。魏珩你没有退路的,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你退的。你能陪我一年两年,那十年八年呢?”
魏珩沉默了良久:“如果……如果不能生的是我,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为难你了?”
叶青菀忍不住笑出声:“阿珩,你怎么这么天真?如果对外说不能生的是你,他们只怕更积极。不遗余力给你塞各式各样的女人,想让你为魏家传宗接代。也会有无数人想爬你的床,妄图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还是那句话,当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早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滋生出无数只。还有无数的虫卵,在黑暗里静待孵化。”
魏珩痛苦地闭上眼:“那你想我怎么样?”
叶青菀笑中带泪:“我没想你怎么样,只是你不该娶我的。你当初要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对外门阀世家利益共同,对内相敬如宾无关情爱,就绝对不会有这些问题。”
“可是我不想啊,我不想一辈子做个傀儡。做魏家的傀儡,做权势的傀儡……”
“我也不想……一辈子做你的傀儡。”
“噗……”魏珩心神大震,-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阿珩……”叶青菀脸色巨变,忙上前扶她。
守在外头的随从能听见动静,也急忙跑进来想将人带走。
但魏珩紧紧抓着叶青菀的手不放:“菀菀,不和离。”
她不说话,他便继续哀求:“菀菀,不和离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叶青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
魏珩骤然发狂:“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来人,将夫人带回去。”
叶青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顺手拿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不喜欢做别人的傀儡,我也不喜欢。你都说了我叶青菀明媚鲜活,那我便只能明媚鲜活的活着。你要想把我变成傀儡,除非我死。”
叶青菀真的不是恋爱脑,也没有思想狭隘很丢现代人的脸。可是站在她的立场这个时代真的很可怕。她不是自愿的找个高富帅谈恋爱结婚,是被迫的只有这条路能走。很多东西因为想不通摆不脱,所以只能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