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瑾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一张脸羞得通红:“说说说说错了,我只卖艺不卖身。如果你不想要字画的话,看相算命,摸骨取名,我也略懂一二。”

    “……我不看相算命,也不摸骨取名,我找人……”

    “找人做苦力?”林怀瑾恍然大悟,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脯:“明白明白,夫人身边都是女眷,肯定做不来力气活。夫人是马车卡石头缝里了还是首饰掉井里了?亦或者是谁走丢了,需要我去找一找?”

    他使劲握了握拳,努力做出一副很强壮的样子:“搬东西我也可以的,三五车不在话下,只要给钱。”

    谢妙仪这回听明白了。

    林怀瑾这是缺钱,为了挣钱,卖艺卖苦力都可以。

    估计有不少夫人小姐看上他这张脸,打着买字画的名头欲行不轨之事。

    她又这么晚前来,所以才闹出误会。

    谢妙仪抬头看了看屋内如豆的灯火,又打量一眼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转头吩咐半夏:“从包裹里取两件厚实的衣裳,再拿一双棉靴,一件斗篷,一枚玉佩。别的吃的用的,也都匀出一份来。”

    这次上山探病,她提前给云萧准备了不少东西。

    正好可以分一份给林怀瑾。

    都是从周家人手里克扣出来的,与其喂那群白眼狼,资助前途无量的穷书生明显更有性价比。

    “夫人究竟是谁?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平白受你恩惠。”林怀瑾也渐渐察觉出不对。

    “举手之劳,算不得恩惠。”

    半夏和长乐手脚利落,很快将东西收拾好。

    谢妙仪双手将包裹捧到林怀瑾面前,柔声笑道:“我不买字画,也不找人做苦力,对公子你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我原本找的是别人,却无意中惊扰到公子,那更是缘分中的缘分。我正好带了些东西,公子不嫌弃的话,还请收……”

    “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她话还没说完呢,林怀瑾已经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包裹。

    “???”

    “咳……”林怀瑾后知后觉有些尴尬,退后两步恭恭敬敬一礼:“是我想歪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夫人心善,您的恩情,我必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谢妙仪笑了:“几件衣裳而已,哪里称得上恩情?不过我还真有一事,想请林公子赏个脸。”

    林怀瑾气气拱手:“夫人请讲。”

    谢妙仪转身对半夏嘀咕几句,从她手里接过一张银票反手递给林怀瑾:“听闻林公子有惊世之才,既然有缘遇上,我倒还真想向公子求一幅墨宝。这一百两银子权当定金,不知道够不够?”

    “夫人想求什么?字还是画?”

    “那就画幅画吧,随便画什么都可以。”

    “呵……”林怀瑾忍不住笑一声:“我一介籍籍无名之辈,一幅画最多值个三两银子顶天了。那些个买我画作的夫人小姐,也大多看上我这张脸。像夫人这般真心买我画作,还出手如此阔绰的,您是头一个。”

    谢妙仪莞尔,一张绝美的脸在烛光照应下温柔如水,轻声细语道:“林公子胸中有丘壑,又有青云志,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只要能得到公子的墨宝,那就是我的荣幸。”

    买字画只是个幌子。

    她单纯的想资助林怀瑾而已。

    在此后五年里,这位寒门出身的林探花从翰林院做到户部,又从户部做到工部,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

    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官。

    他如今这么落魄,谢妙仪忍不住想帮帮他。

    而且,以林怀瑾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她是借买字画之名,拐弯抹角给他银子。

    心里自然也明白,她谢妙仪不但心善的资助他,还顾及到他的自尊心。

    万一……万一将来她有求于他,他或许会顾念今日的恩情。

    跟这样的人结一份善缘,总是没错的。

    林怀瑾认真想了想:“既然如此,过两日应该会下雪,待初雪至,我为夫人画一幅山中雪景图如何?”

    谢妙仪忍不住惊喜:“有劳林公子费心。”

    施恩资助是一回事,林怀瑾的墨宝在几年后很值钱也是事实。

    前世在她临死前,据说他一幅画已经能卖到上千两银子。

    林怀瑾看她真心喜欢也来了兴致:“待明年春暖花开,我再为夫人画一幅春光映山图。盛夏之时荷花满塘,秋霜初至黄叶落,也都是人间美景。如果夫人不嫌弃,皆可入画。如此一来,便是一套四季图。若是来年我能高中,倒也能勉强抵得了一百两银子。”

    谢妙仪可不想跟他两清,无奈笑道:“以林公子的才华,区区一百两怎么够四幅画?这一百两,权当定金。”

    林怀瑾从善如流接过她手上的银票:“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其实夫人想资助我尽可明说,不必拐这么大的弯。你也看见了,我这个人脸皮厚,绝对不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