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没有提及执念,那是有原因的。
因为众所周知,如果李讲完不成这道执念,他的这一缕意志便会彻底消散在世间。
而那时,李讲必然会引起众怒,陷入群起而攻之的境地。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宁愿时间一到,自动消散,也不愿自己死后还牵扯到别人。
李讲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诸位准备文房四宝吧。”“我们来!”强昊等人立刻从人群中挤出。
几人一边将东西在空地上摆好。
强昊一边抓着墨锭为李讲研墨,一边沉声说道:“李讲,不要太有压力,三首贯州虽难,但对你来说,并非没有希望。”
邱灵素,崔哲几人也开口,为李讲鼓舞打气。
但实际上,几人心底皆是忐忑不安。
因为苏牧的话提醒到了众人,如恍然大悟般,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李讲他,还从未在众人面前作写过“词”与“文”,向来都是诗,也只有诗道入流。
几人免不得心底感到紧张。
历史上太多写诗惊才绝艳,写词与写文反倒平平无奇,失了灵气的读书人了。
若在其他时候写也就罢了,偏偏今天还是请天证。
这么大一个场合,可想而知李讲要是出现半点差错,会迎来多大的打击。
之前的文名让他站得有多高,今天就会跌得有多狠。
李讲的手在笔架上挂着的一排毫笔上划过,最终挑选了一支由混杂了狼毛与兔毛的毫笔。
四面八方的声音逐渐静了下来。
上千人聚集的广场,此刻就只剩下了微风卷过地面的沙沙声。
李讲站了大概二十个呼吸,提笔沾墨,众人的目光与情绪,仿佛与他手中的笔墨连接在了一起,随之移动,随之起伏。
“《竹石》。”
强昊站在一旁,为众人念诵题目。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竹子一旦抓住青山,便一刻也不会放松懈怠,它的根牢牢地扎在岩石的缝隙中。
众人微微点头,有人露出钦佩之色。
不愧是青州文院着名的“李贯州”,就这一句,笔力便彰显无疑。
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富有深意,异象还未显现,便已经有了入流的迹象。
不过有些人脸色依旧很冷淡,认为这两句虽然不错,但也只是中规中矩,后两句除非有出乎预料的转折,撑死也就“登府”了。
没有人在此刻出声。
李讲作写连贯,一气呵成将下半部分补全。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哪怕经历成千上万次的折磨和打击,不管是酷暑的东南风,还是严冬的西北风,它都能经受得住,仍然坚韧挺拔,顽强地生存着。
提笔,诗成,每一个字上面都亮起璀璨的霞光,光芒连在一起,墨香扩散。
又有熟悉的虹光从天而降,落在李讲的头顶。
原本平静的天地,四面八方突然刮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大风。
这一刻不只是李讲,在场凡是达到了金丹境以上的,体内的金丹皆是不受控制地震荡,发出强光。
“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神情大变。
毕竟金丹承载着才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修士的根基,随便发生点什么意外,整座大楼都会跟着摇晃。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所有人心神沉浸,内视金丹的时候,均是发现。
那一缕缕神异的风缠绕在金丹的表面,居然没有半点伤害……而且,似乎还在往好的方向转化。
当金丹表面所有的风都消散过后。
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金丹变小了。
不过大小虽然有所缩减,但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结果,能够承载的才气更多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这首《竹石》……居然能够做到传说中的淬炼金丹!”
“天啊,这不是得特定的神物才能做到的功效吗?那种天材地宝,动辄就价值连城,我们赚大发了啊!”
“多谢李兄!”
众人狂喜无比,纷纷出言道谢。
这种机会堪称千载难逢,许多人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这次能碰上了。
因为“淬炼金丹”,只有在首次作出的时候功效最大。
事后,无论是继续赏析研读《竹石》,亦或者直接向李讲暂借《竹石》的原文,功效都会大打折扣。
前者功效不足现在一成,而哪怕是后者,也至多不超过三成。
李讲处于狂风的中心,却连一角衣袖都没有被掀起。
他内视自己的三颗金丹,变化真的很大。
金丹个个都缩小成了荔枝的大小,通体圆润,剔透如玉,表面刻写着道纹,神异超然,流淌着灵性的光辉。
毫无疑问,李讲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进步。
金丹变化到这种地步,无疑已经接近道路的尽头。
哪怕能再往前一两步,意义也不大了,还不如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境界的提升上了。
李讲莫名有种预感,到了这一步后,倘若再次与莫老同境界较量,将不再被单方面同揍。
当然,有这种预感,不仅仅是因为《竹石》,更是因为李讲这段时间的蜕变,成长很快,一次任务,学到了太多东西。
“这就是某些咏物诗达到了贯州之后,根据诗句内容,所能具备的奇效啊……”
有人低语,感慨:“我听说洛阳某一家族,手中掌握着一篇接近‘天下知’的镇国咏物诗原文。”
“倘若以此文锤炼肉身,能让读书人肉身不再成为短板,甚至能够跟武夫叫板!”
人们叽叽喳喳的对话,每一张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这时,有人冷笑:“你们只看到了这篇《竹石》的功效,有几人关注内容的?”
这一句话,宛若一盆冷水,将众人从欢欣雀跃中浇醒。
许多张年轻的面孔露出沉思之色,短暂的思考后,陆续有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东西南北风,难道李讲是在暗指,影阁,郭家,还有那落井下石的范钟?”
有人心惊胆战地说。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讲在堂而皇之的,跟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叫板!
任凭你手段层出不穷,我始终会像是一棵竹子,牢牢地扎根在岩石的缝隙,屹立不倒!
苏牧终于忍不住微微颔首,脸上的赏识之色毫不掩饰。
“此诗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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