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轻楼只为一时快意,赠予我些许灵机,然而你却是正宗道宗的内门弟子,拥有如此尊崇的身份,何需贪恋卓轻楼的微末恩赐?你大可借追求大道之名,径直前往玄一门寻访君无羡真人,岂非比向我求教更有道理,更为师出有名?
崔俞阳闻听顾伟林之言,立刻惊惧地连连摆手,对他说:“老莫,你这不是开玩笑嘛!君无羡真人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又是何许人也?他老人家怎可能屈尊亲自治导于我?”
顾伟林见到崔俞阳这般反应,不禁一笑,反问道:“那你既有胆量接受卓轻楼的指教,为何不敢请教君无羡真人呢?毕竟你们同属道门之内,论及共同话题,必然远超卓轻楼吧!”
崔俞阳老脸一红,低头假装专心用餐,口中回应道:“老莫,你就别取笑我了!咱们还是赶快进入下一个话题吧。”
紧挨着崔俞阳坐下的是袁千淼,未等顾伟林开口询问,其余四人均自发地将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
在众人凝视之中,袁千淼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先拿起酒壶,将其内的灵酒饮尽,随后双眼中开始流露出深邃且沧桑的光芒。
顾伟林与众位同伴耐心等待着袁千淼那漫长的铺陈,只听得他缓缓地道:“各位不必隐瞒,在下实乃炎黄龙魂殿的一员!”
袁千淼此言一出,顾伟林等人几乎下巴都要掉落在餐桌之上!
顾伟林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稳住自己的神情,笑着对袁千淼问道:“老袁,你不会是醉了吧?你不是丐道门的弟子么,怎又成了龙魂殿的人了?”
“说得没错啊!若你是龙魂殿之人,又怎会屈尊来到我们这小小的翼州府之地?”易天行附和道。
“原来最让我们惊讶的人物,竟然是老袁!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崔俞阳调侃地插嘴道。
方九华接话说:“我敢打赌,这家伙肯定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儿呢!”
陆肖则选择了沉默,只是低下头默默进食。
面对众人的疑惑,袁千淼慵懒地从脚下的一堆灵酒箱子里取出一瓶灵酒,揭开瓶塞,朝众人翻了个白眼,悠悠地说:“知道我是丐道门的弟子,你们还问这些干什么?”
遭此一番反驳,顾伟林顿时哑然,无奈地朝着袁千淼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下一个接着来。”
于是,轮到坐在顾伟林对面的易天行发言。易天行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看向顾伟林,开口道:“我的出身与老莫你相差不多,我出自一个小小修炼世家,同样也是家中的嫡系子弟。”
“只不过我没有老莫那样的好运,背后没有高人指点,但家族上下仍视我为振兴家门的未来希望。”
顾伟林朗声一笑,抚须道:“易道友,你乃世家贵胄之后,怎能说我二人境地相同呢?”
“然而说到出身,你与陆肖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皆是肩负着复兴家族重任的人物。”
陆肖闻此,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随后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头,谦逊说道:“易兄哪里话,他的修为已至内丹境,实乃我辈楷模。而贫道这些年,却仍旧滞留于炼体期。”
此语一出,在场除去顾伟林外的另外四位修士皆面露震惊之色。
自从陆肖与顾伟林一同入住一六一六修炼室以来,崔俞阳等人对这位沉默寡言的同修并无过多印象,除了他那一副沧桑的面貌,几乎都将他当作无关紧要之人对待。
待得陆肖坦诚自己尚在炼体期时,崔俞阳等人纷纷对其投以审视的目光。
崔俞阳目光在陆肖周身细细游走,似乎欲一窥其底蕴。袁千淼等人也如出一辙,不过他们在得知陆肖仅为炼体期修士后,并未流露出轻蔑或不屑的情绪。
而陆肖感受到崔俞阳等人近乎审视异类的眼神,不由得心生自卑,低头默默凝视着脚尖。
察觉到陆肖这般神情,崔俞阳等人自觉刚才的目光确有唐突之处,遂各自讪笑一声,收回了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
顾伟林轻咳一声,化解了这份微妙的尴尬气氛,随即便将先前哄骗那位叼烟少年的话语,复述给了崔俞阳等人听。
众人听罢,皆以充满同情的目光望向陆肖。顾伟林亦不愿让陆肖戳穿自己为他编织的借口,于是转而继续话题,向唯一尚未发言的方九华问道:“方道友,诸位已各有所述,唯独剩下你了,请讲讲你的情况吧。”
方九华亦如袁千淼一般,并未直述家世,而是随手从餐盘中拣起一颗花生米,环顾四周后,忽然含笑问道:“尔等试猜,我能否凭借此枚花生米,令那白面书生手中的筷子瞬间断裂?”
顾伟林等人循着方九华所指望去,只见四五桌之隔的地方,一位英气逼人却又满脸冷漠的青年修士正襟危坐。引人注目的并非他俊美的容颜,而是那双犹如严冬寒冰般的眸子,以及面前那柄沉甸甸的黑鞘长剑。
在青年修士周围,坐着几位姿色平平的女修,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偷瞥向青年,眼中充满了倾慕之意。然而青年修士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连半分眼角余光都不曾施舍给那些女子,足见双方并不相识。
哼,我最厌恶的便是这类在女修士面前故作高深,假装冷漠的修炼废材!他们自认为这般做派能让女修士为之倾倒,然而在吾等外人眼中,这小子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装模作样的家伙罢了!崔俞阳带着不满的情绪,朝着那位冷冽的修士青年评论道,接着他又将视线转向顾伟林,无比真诚地说:“相较之下,莫兄你处理与女修士之间的关系,显得磊落得多!”
顾伟林闻言,额头上瞬间浮现出数道黑线,苦笑回应:“那就多谢你家全族的夸赞了。”
崔俞阳并未理会顾伟林话语间的嘲讽之意,双眼闪烁着忌妒的光芒看向方九华:“老方,只要你能折断那家伙手中的灵筷,我就包你接下来一周的清晨丹药供应!”
听见崔俞阳的承诺,方九华立刻喜形于色,玩笑般地回应:“果然出身大仙宗的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大方!既然你已经这般说了,可别事后反悔啊!”
方九华说着,食指微微屈起,准备将夹着的灵气花生米弹射向那位冷冽的修士青年。
顾伟林等人满脸期待地看着方九华即将出手,而陆肖则一脸忧虑地劝阻:“我说各位,咱们能不能安安心心地吃顿饭呢?那修士并未招惹咱们,无缘无故挑起争端,似乎不太好吧?”
袁千淼脸颊微红,瞪了陆肖一眼,“你怕什么呢?若是出现问题,咱们这里有六位修士在此,单凭他一人,难道还能敌得过我们六个不成?”
易天行在一旁大大咧咧地补充道:“陆兄,你就放宽心吧,不过是打断一根灵筷而已,又不是打断他的修为根基,又能惹出多大的风浪呢?”
崔俞阳接口道:“陆兄,方兄的手法,我是极为信赖的。你与他相识至今,何时见过他有过闪失?”
陆肖被众人一阵游说,本就不善言辞的他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方九华见众人都已安静下来,便聚精会神地将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冷冽修士手中上下翻飞的灵筷。
随着他手指骤然施力,指尖蓄势待发的灵气花生米,“嗖”地一声疾射而出,直奔那修士青年的方向而去。
不得不承认,方九华的指力确实非凡,那颗灵气花生米穿越了中间四五张餐桌,却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用餐的修士。并且,方九华的目标是那位修士手中不断移动的灵筷,这是一个持续变换位置的目标,他竟然声称自己能够命中这个动态目标,足见他对自身指力的自信程度何其之高。
然而,就在那颗灵气花生米穿过人群,即将击中目标之际,那位正在用餐的冷冽修士,忽然间双眸抬起,紧接着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桌面!...
仅见随着内力的精妙传递,那位面沉如水的修炼者聂寒手中摆放于案几前的乌鞘长剑,竟瞬间离地飞起,横亘在他的胸前。
而方九华射出的那粒灵米,在空中巧妙地被那柄乌鞘长剑抵挡下来。
方九华发现自己竟然没能得手,且对方显然非寻常之辈,赶忙低下头颅,唯恐聂寒冷冽的目光察觉到他的存在。
方九华强装镇静地低头享用着餐盘中的灵食,目光直视前方,悄声对顾伟林等人叮嘱:“诸位务必保持镇定,假装一切未曾发生,那人显然不是易于对付的角色。”
袁千淼提起灵酒壶豪饮一口,随后不动声色地夹取菜肴,补充道:“已然看出端倪,那少年随意一掌挥出,桌上杂物皆安然无恙,唯有其佩剑腾空跃起!他对内劲的掌控,怕已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易天行则将餐盘捧至身前,口中塞满饭粒含糊不清地道:“咕噜,那家伙看来是个修炼界的高人啊!咕噜!”
顾伟林此刻已无掩饰之举,只得按捺住心头震惊,紧咬牙关低声回道:“你们先前不是很嚣张么?怎么瞧见人家一露手段,立刻就蔫了?”
先前煽动方九华挑衅的崔俞阳此时做势欲起,朝着顾伟林众人询问:“这桌菜肴够你们食用么?若是不足,我再去给你们加些?”
陆肖愣愣地坐在椅中,余光瞥向聂寒所在的方向,忽然紧张地提醒道:“那男生正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该如何应对?”
顾伟林生怕陆肖流露出的紧张神情会让众人露馅,于是用力咬紧牙关,从唇缝间挤出一句:“慌什么,不过随手掷出一粒灵米罢了,他还能把我们生吞活剥不成?”
“再说了,就算他追问此事,咱们只须矢口否认与此无关,不就行了?”
顾伟林话音刚落,那位持握乌鞘长剑的聂寒已然来到他们的餐桌前,眼神冰冷地质问道:“刚才那粒灵米,可是你们投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