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的话已经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青离仍然不以为意,说道:“太后娘娘,这事儿也不是寡人能管的,皇叔要查,寡人也拦不住啊。”
“皇上是一国之君,又何必任臣下摆布?”
青离勾唇一笑。
又来了。
既不给她实权,又告诉她,你是天子,你是青霄的主,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包括摄政王。
子辛向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李太后哄得团团转,最后就是那些保皇党有心想扶持子辛,也对如此无用的草包皇帝失望透顶。
“太后的话,又何尝不是在摆布皇上?”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太后身躯一僵,扭过头去,便看见一身墨衣的墨珩缓步走了进来。
那张出现在她梦里无数次的脸,依旧俊逸非凡,眉眼深邃,如刀削般的五官,锋利而沉敛,薄唇削薄,唇色偏淡,精致的下巴,带着几分睥眤天下的傲气。
他走来,如同光下的神之子,眸光淡漠如水,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你也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深潭之中,不可自拔。
而李太后知道,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无数个夜,在幽冷的深宫之中,她一边想着他,一边咒骂着他,人前多么光线,人后便多么狼狈。
如此冷情冷心之人,偏偏叫她难以忘却。
李太后爱他,同样也恨他。
只听她冷笑一声,毫不气地讥讽道:“重华殿的宫人是越发偷懒了,摄政王来了也不知通传一声。”
墨珩看都不看她,反而走到了青离身边,声音出气的温柔。
“本王来看看皇侄儿,也需要通传吗?”
青离笑眯眯的,不同于方才赴宴虚假的笑,反而是多了几分讨好。
“不需要不需要,皇叔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都行。”
话一说出口,青离就顿住了。
好像也不对哦,她又不一辈子住在这里,所以墨珩还是得跟着她走。
墨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而李太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重华殿是历代皇帝的住所,摄政王住在这里不太妥当吧。”
墨珩摸了摸青离的脑袋,目光看着青离,却对李太后道:“本王没有时间跟你闲扯,你要是想救你那废物弟弟,想都不用想了。”
瞧着李太后那满脸通红,双眸喷火的模样,青离崇拜地看着墨珩。
她那点段数果然还是不上道啊,瞧瞧人家,一句话就能把李太后气炸了。
李太后尚存理智,努力着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道:“哀家不知道摄政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弟弟大概要坐牢了。”
“你敢!”李太后突然尖锐地喊了一声,描画得十分精致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墨珩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看本王敢不敢。”
“墨!珩!”李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愤怒与妒忌充斥着她的心,她如此爱他,他却如此作践她,反而对那个贱种百般维护。
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耗尽了所有的年华去喜欢一个人,去憎恨一个人,到头来,他的眼里容下了别人,却仍容不下她。
“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太后眸中尽是阴霾,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他们二人。
凭什么她在煎熬,他却可以如此肆意?
青离看着李太后愤怒离去的背影,揉了揉鼻子:“唔,皇叔,我们这算是把李氏给得罪了。”
“我们”这个词,成功地愉悦了摄政王。
“本王以为,你早就不想与李氏周旋了。”
青离眨眨眼,狡黠一笑,却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寡人只是不想朝堂生乱,所以才……”
墨珩突然逼近,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道:“不想朝堂生乱,你该来巴结本王才是。”
青离心尖狠狠一颤。
艾玛,皇叔又撩人了。
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墨珩道:“李氏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青离激动地拉着他,“今晚?”
墨珩应了一声,“晋州有变,云尧他们已经去了,既然要带上你这个小拖油瓶,我们也只能快马加鞭赶过去了。”
青离神色一僵,目光有些闪躲。
“晋州?”
墨珩只说过他要带她出宫,却没说过要去晋州。
孤云山庄就在晋州。
青离紧抿着唇,神色有异。
“怎么了?”
“皇叔要去晋州处理什么事?”青离抬头问他。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需要本王亲自去一趟。”墨珩沉默了一会,又添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
青离扯了扯嘴角,“那寡人就在重华殿等皇叔。”
墨珩盯着她,眸中染上了几分幽深的暗芒。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身后的青离突然朝着他喊了一句:“寡人才不是小拖油瓶呢!”
墨珩脚步未停,嘴角微微上扬。
看着他离开了重华殿,青离卸了口气,瘫坐在软榻上,掰着手指。
晋州啊,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她还以为得等到两个月后才能离开呢,现在突然就要去晋州,她还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青离撇撇嘴,顿时有些忧愁。
不过,墨珩去晋州做什么?
“皇上今晚就要跟摄政王离宫了吗?”一旁的知夏紧张问道。
“昂,应该狩猎之前就能回来了。”如果她还想回来的话。
青离都在想,到了晋州之后,她会不会控制不住就偷偷溜回去了。
“那,那能带奴婢一起吗?”
青离扭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知夏姑姑,这次是皇叔有事,可能不太方便带着你。”
“那谁来照顾皇上啊?”知夏脸上尽是忧愁。
因为子辛是女儿身,这些年来凡事都是她亲力亲为,她沐浴、更衣、来月事,都是她伺候着子辛,知夏根本不敢想,要是青离自己一个人出去,她该怎么照顾自己?
“放心吧知夏姑姑。”青离翻了个身,躺在软榻上,拿着之前的书又盖在了脸上,闷声道:“寡人都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