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看也知道,正是慕容御不动声色的来到了她身边。
此时人群挤挤抗抗,男宾女宾都挤在了一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倒是已经被灌的烂醉的贤王的视线,时不时的似从这里飘过。
“我没事。”廉如意小声说道,她知道慕容御一定可以听到。
“听说明月刁难你们了?”慕容御又低声问道,语气里的关切明显,“你若不愿应付她,我去与她说。”
廉如意微微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倒是觉得明月公主人不坏,只是性格刁钻了些。
“交杯酒,交杯酒……”新房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
只见已经被贤王那秤杆子挑了盖头的魏采邑和贤王相对而坐,福娘将两杯酒为两位新人承上。
贤王眼神迷离,魏采邑脸色微白,幸好她脸上哭花的妆容已经被丫鬟提前收拾过了。只是颜色浓郁的胭脂也遮不住她此时脸上的苍白。
见贤王只看着她,没有动,众人又在外催促,她只好伸出手,将两杯酒都拿了过来,一只递给贤王,一只拿在自己手中。
“夫君……”魏采邑声音很小,尾音发颤,难掩她心中的紧张。
“嗯。”贤王睁了睁眼,接过她手中酒杯。
却在此时,不知是谁掷出一枚花生,以刁钻的角度恰恰打在魏采邑的手腕上,她吃痛放开了手中酒杯,一杯酒连同酒杯都一起掉落在贤王的衣袍上。
“呵呵,王妃拿不稳酒杯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过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哥哥定是更加不会与你计较了!”明月公主笑着说道。
刚才那枚花生自是她安排人打出的,交杯酒可不同于其他酒,在新婚之夜,顺顺利利的喝上一杯交杯酒那可是有美好的寓意的。魏采邑连交杯酒都拿不稳,还全洒在贤王的衣袍之上,不出明日,京城的人就能把她笑话死。
魏采邑看着贤王已经被酒水打湿的衣袍,捂着脸就要痛哭起来,还是她的丫鬟在一旁不断的小声提醒她,这么多人看着呢,千万要稳住。
她才紧咬着下唇,强忍住心中波澜,接过福娘再次添满的酒杯,和贤王挽过手臂,将酒杯送至唇边。这次,她自然是把酒杯捏的紧紧的。
喝过交杯酒,众人又喧闹一阵,笑闹着离开了。把这苦短春宵留给两位新人。
只见刚才还醉眼朦胧的贤王却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新房被人从外面关上的门,眸色深邃,意味不明。
正低头为他宽衣解带的魏采邑,却没能看见。
廉家姐妹是跟着公主来的,公主没发话,她们自然也不能先于公主离开。
明月公主边走边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太子哥哥!”明月公主眼尖,看见前面太子的身影,就高声喊住太子。
正走在一座竹制小拱桥上的太子转过身来,等着明月公主。
待明月公主一行人走进,太子的视线却落在了廉欣娉脸上,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见过太子。”明月公主身后的女宾们一同向太子行礼。
太子让众人起身之后,却没有立即向前走去,而是站在原地,与公主说起话来。
这下自然谁都不好越过太子和公主先走了,便都站在原地。
廉如意微微抬眼,却见与太子同行的正是慕容御和上次在皇宫赴宴时,桂树林里所见的林公子。
这位林公子也是器宇不凡,与两位皇子同站一处,却独有一番不凡气质,竟完全没有被两位皇子的高贵之气给压下半分。
芝兰玉树,器宇不凡,让人一看之下竟也挪不开视线。
见慕容御向自己望来,廉如意赶紧收回打量林公子的视线,低下头来。
那林公子却在看着廉欣娉,如墨汁般漆黑的瞳中似有情绪翻滚。
“哦对了,太子哥,这位是廉家大小姐,太子哥认识么?廉大小姐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威风八面,她已经答应以后教我了,我出宫不便,以后便让她经常进宫来教我吧?若母后不同意,太子哥可要为我多美言几句!”明月公主借机向太子说道。
太子甚至都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
林公子却眉头微蹙,“时间不早,太子与公主还是尽早回宫吧?”
身份尊贵的太子听了林公子的话,倒是爽快的点点头,“仕元说的对,那便回去吧。”
太子与公主走在前面面,慕容御和林仕元落后两步,几乎与廉家姐妹并行在后。
“今天的热闹可还好看?”慕容御低声问着廉如意。
廉如意侧脸看他一眼,“这热闹还真不是好看的,没瞧见我把姐姐都给赔了进去么?”
慕容御低低笑了两声,“明月公主深得父皇厚爱,与她交好,也不是坏事。”
廉如意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姐姐,见林仕元正低声与姐姐说着什么,姐姐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便知道,姐姐对林仕元大概是不同的。若是换做了旁人,在姐姐耳边聒噪,姐姐定会不留情面的拂袖而去的。
可适才太子看姐姐的眼神,她也是瞧见了的,日后如若姐姐进宫教明月公主鞭子,难免有机会遇上太子,这对姐姐来说,真的是好事么?
“对了,这林公子你可熟悉?”廉如意轻声问慕容御道。
慕容御抬眼看了一眼林仕元以及廉欣娉,眼中了然,“林公子父亲乃太子太傅,太傅品行高洁学术渊博家教严谨,只是稍显古板了些,仕元却是不同,仕元机敏好学,为人正直却不呆板,深得太子信任,且文治武功皆属上乘。”
廉如意不禁看了他一眼,“你为何把他似乎只应天上有一般?”
“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我与仕元可是好友来着。”慕容御得意一笑。
“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要夸自己。”廉如意笑他道。
一行人说着便出了贤王府,时间确已不早,众人也不再逗留,各自上了马车便打道回府去了。
此时已被魏采邑哆哆嗦嗦,紧张的脱去外衣的贤王却是抓住了魏采邑颤抖的手。
魏采邑心中一跳,脸上立即灼热起来。
出嫁前一晚,母亲就拿来了一本秘书,里面尽是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画,她虽未经事,却也知道这新婚之夜该做什么的。
所以贤王一抓住她的手,她的身子就软到在贤王怀中。
贤王抱着她往床上一放,自己却起身向外走去。
“夫君?”魏采邑一愣,立即起身呼到。
“本王头痛得很,去叫丫鬟煮一碗醒酒汤来,王妃且先躺好,等着本王吧。”贤王回头一笑,温声说道。
魏采邑立时被这笑容恍花了眼,娇羞无限的点点头,似乎今晚受了再多的委屈,为着这一笑今后都只属于自己一人,也值了。
只是她不曾想到,这么一等,一碗醒酒汤竟熬了一夜,天色大亮,她猛然惊醒,身侧冰冷一片,他一夜都没再回来。这时才想到,醒酒汤何须他亲自去吩咐,只需在屋内唤上一声,门外自有丫鬟去准备,那不过是托词罢了,他竟在新婚的第一夜,将自己独自晾在了婚房里!
看着屋内大红的一片,魏采邑怒火中烧,再也克制不住,起身扫落一桌子的大红茶盏,妆台上的大红妆盒,满屋凌乱,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听到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看着满地被摔烂的物件,倒吸一口冷气,“小姐……哦,不,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魏采邑却哭的更痛。
“王妃您快别哭了,王爷昨晚回来,见您睡着,说您累了一天,还吩咐我们不要吵醒你,自己一个人在新婚之夜,去睡了书房,好不可怜!您还是快快梳洗好,去伺候王爷吧!”那丫鬟赶紧来到魏采邑身边,小声说道。
魏采邑这才忍住了哭,“你说的是真的?”
丫鬟连连点头。
她昨日确实累极了,自己也记不清是何时睡着的。还以为是他故意将自己晾在这里,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便不再哭泣,让丫鬟伺候她洗漱,赶去书房伺候贤王。今天还要去宫中谢恩,太晚可不好。
不知贤王新婚心情如何,太子确是十分高兴的。
一大清早的就在东宫酣畅淋漓的舞剑,舞出一身大汗,脸上笑容不断。
一直到去给皇后请安时,脸上还带着笑。
太子到坤宁宫时,恰逢贤王和王妃刚刚辞别皇后,从坤宁宫出来。
双方一见面,宫人们立即敏锐的发觉火星四射,硝烟弥漫。
“恭喜贤王娶得才貌双全之佳妻!”太子笑着说道。
昨日酒席之上,明月公主讽刺贤王妃的话,早已传开,此时太子再提才貌双全,真讽刺。
“多谢太子,如今臣已走在了前面,太子也要加紧步伐了。”贤王这是嘲笑太子妃还为定,让人听来却别有意味。
宫人们立刻低下头来,看着脚尖,仿佛谁也没听见两位主子在说什么。
太子冷笑,脸色不愉,但若就这一句话借题发挥,却又显得他气量狭小,“不需贤王操心,本宫自幼更喜后来居上。”
双方说话之时,皆是面带笑容,气氛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短暂碰面之后,不欢而散。
太子见得皇后,心情才稍显轻松,“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却深深的看着太子,良久未让他起身。
太子疑惑,缓缓抬头打量母后神色。
却见皇后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平日里自己来请安的时候,母后都是和颜悦色的,怎的今日让自己跪了这么久都未让起身呢。
太子微微调整下姿势,膝盖已经隐隐有些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