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对青青道:“你放心吧,我家姑娘治病可是有一手呢。你且看看就知道了。再说珠玑姑娘伤成这个样子,你们楼里还将她拉出来接,今晚若是不将她伤口处理一下,到明天岂不是更加严重了?”
青青也知道,姑娘的伤口自是越早处理越好。
她探寻着看了看榻上珠玑,知道那嫣红色衣裙下,不知掩盖了多少伤处。
遂,就没有再多言语。
夏桉对珠玑道:“涂药时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珠玑也有些警惕道:“我与你素昧平生,姑娘何以上来就为我治伤?”
夏桉眸子眨了眨,随即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笑意:“我是医者,手里拿着药,就是用来治病的。你放宽心,我的医术是真的还不错,且你也说了,我们素味平生,我不会害你。这样,我先为你涂抹一小处伤口,你感觉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我继续为你医治。”
上一世她第一次要为珠玑治伤,她也是这般疑虑,长期在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她不容易相信突如其来的好意。
说着,夏桉用指腹从瓷瓶中勾出些许药膏,先为她涂了一下手上的一处淤青,
她这双手,是专为弹琴而生的,实在宝贝得紧。
伤口涂好,等了须臾。
包括青青在内的众人,眼看着那处赤红的淤青,颜色正在慢慢变得浅淡。
且肉眼可见地在消肿。
青青禁不住靠近了一些:“这药竟如此管用。”
珠玑忍不住举起手自己看了一眼,眼里也露出一抹讶异之色。
“姑娘好医术。”
夏桉见她卸下了些防备,道:“那,我再给你看看其他伤口。”
双鹤站在屏风外头,守在门口处。
屏风内,夏桉一寸一寸揭开珠玑的衣裙,为她细心处理身上的伤处。珠玑都怕自身上的伤吓到了她。
可她发现,即便看到了很严重伤处,夏桉的表情也是平静自然,没有露出半点讶异的表情。
她不禁对眼前这个女扮男装,但其实长得极为毓秀清丽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她,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夏桉终于为珠玑处理好身上全部的伤处。
待为她重新整理好衣物,珠玑脸上的神色已经比刚进屋时舒缓了许多。
她轻声道:“姑娘这药,是哪来的,见效竟如此之快。”
喜鹊骄傲道:“这药是我家姑娘自己调制的,我就说嘛,我家姑娘医病很可以的。”
然后冲着青青挑了挑眉。
青青略显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角。
珠玑勉力扯出一丝淡笑,朝着夏桉微微颔了下首:“谢姑娘今日为我治伤,无功不受禄,姑娘既是找我来论琴道,那我们便开始吧。我会尽量将姑娘招待满意的。”
这时,外面将饭菜送了进来。
夏桉没有回珠玑的话,而是对青青道:“先伺候你们姑娘用些饭食吧。”
珠玑确实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如今虚弱得厉害,青青赶忙从榻上努力扶珠玑坐了起来,让她倚靠在了床头。
然后从外屋端了一碗饭菜进来,一口一口喂她吃下。
用了些饭菜,又喝了一碗羹汤,珠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光泽。
珠玑声音还是很虚,但稍微有了一丝力气:“姑娘,我们开始吧。”
夏桉笑了一下,兀自走到了琴旁。
“珠玑姑娘这样弱,不如我先弹奏一曲,你来品评一番?”
珠玑缓缓点点头:“请。”
夏桉在琴旁坐下,沉了沉心神,素手拂了拂琴弦,然后猛得拨动了一下琴弦,开始弹奏。
她将万国朝会那日在宫里弹奏的那一首铿锵激昂琴曲子给弹奏了出来。她手指看似纤细柔软,拨动琴弦时,却仿若变成了锋利的刀子,力道十足,琴音犹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让人仿佛置身于汹涌的波涛之中,振奋澎湃。
片刻之后,琴音渐渐缓和下来,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最后,一个悠长的尾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余音袅袅。一曲毕。
青青满眼不可置信,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曲子?”
夏桉轻道:“似曾相识是吗?”
青青道:“你这琴曲,怎得与我们姑娘……”
她想说一样,但其实也不一样,姑娘刚刚自己谱了一个简短的曲子,前半部分与夏桉弹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没有后半部分,夏桉的这一首显然更加完整。
夏桉看着珠玑:“是不是有一丝熟悉之感。”
珠玑目色诧异地看着她。
“这怎么可能?”
她的曲子,还没有在任何外人面前弹奏过。可夏桉刚刚所弹奏地琴曲,很像是自己心中预设的完整琴曲。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须臾,夏桉对着所有下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喜鹊、琥珀和双鹤推门陆续走出了屋子,青青不太放心,珠玑面露一丝严肃,对她道:“你也出去。”
片刻后,屋内只剩下夏桉和珠玑二人。
珠玑终于便忍不住问出口:“姑娘刚刚所弹奏的琴曲,前半部分与我新创的曲子几乎一模一样。这不可能的?”
夏桉道:“我从前也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后来经过一些事情,我发现,这世上是真的会有奇迹发生。无论是源于念力,或者源于因果。总之,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正在发生着。至于刚刚那首曲子,你可以将这个看做成,你我之间特别的缘分。”
珠玑沉眸回忆夏桉刚刚的曲子,后半部分的平静和释然,其实是她在做这首曲子时,一直想要达到的。
可她只觉自己心力不够,始终没有达成。
却是在眼前这个姑娘的手下实现了。
她抬眸,眼里尽是疑惑:“姑娘究竟是谁,找我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嫖,不是享乐,她也没什么可以让这个其实应是个贵女所贪图的东西。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
珠玑确定,自己是不认识她的,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夏桉走过来,坐在了榻边的一个椅子上,面色舒然地面对着她。
“我其实是想来问问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