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对木伽罗一番尖利的批评,到头来竟连一个敢替木伽罗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因她们都知道:柔妃是武皇的死穴,谁也动不得半分的。
但是……林子一大,便什么鸟都有,有这些知道三缄其口的,自然也有不怕死的。
今日前来给简子玥祝寿的妃嫔之中,便有一个叫绿腰的才人,虽然只是区区五品,而且是个舞女出身,但因长相酷似柔妃,这两年很是受武皇宠爱。
平日里她也总听人跟她说:你是因为长得像柔妃才有这般恩宠的。
她心里还总是不服气,今儿个见到了柔妃本尊,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此时见柔妃桀骜狂狷,竟有碾压整个后宫的气势,她便不服气起来,心想着我与她容貌相似,可我却比她年轻十几岁,更何况这几年我一直服侍在武皇身边,难道她还压过了我去?
便不知死活的开口了,“哟,这位就是柔妃姐姐吧?妹妹服侍圣上身判两年有余,总是听到有人提起柔妃姐姐当年如何宠冠后宫,不曾想今日竟能得见姐姐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绿腰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了。
大多数人都替她捏起了冷汗,皇后和老太妃却暗自高兴起来:斗吧斗吧,狗咬狗一嘴毛,就该有这样不怕死的让柔妃知道知道,这江山啊,早变色了!
柔妃也看向绿腰,见到她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也不由有些好奇,朝她多看了两眼。
武皇只觉自己的心事被柔妃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没有说话。
绿腰便以为自己得到了武皇的默许了,干脆走到柔妃面前挑衅,“柔妃姐姐果然容颜绝俗,怪不得圣上一心惦念啊!连后来纳妃都比着姐姐的容貌,这不,妹妹不才,正是因为有几分肖姐姐,才被圣上选做才人的呢!如此说来,妹妹倒是托姐姐的福了!”
柔妃听了,也不理会绿腰,只挑眉看向武皇,“哦?还有这回事?”
武皇更加不好意思了,“凤儿……”
绿腰见柔妃直接向武皇发难,便想趁机讨好武皇,立刻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大胆弃妃!大家看在你有两位子嗣的份儿上给你几分薄面,你倒蹬鼻子上脸起来,连堂堂一国之君都敢责问!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皇后娘娘仁慈,不愿裁治你,你可别就以为自己可以在宫里横行霸道了!你若再敢这般目中无人,漫说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还在此坐镇,就是我,也有权驱你出殿,赏你巴掌!”
绿妖越骂越得意,竟拿出了平日里在自己寝宫对付小宫女儿时的那副蛮横粗鲁来,举起巴掌便想扇柔妃。
只可惜她的手还没沾到柔妃半根毫毛,整个人已经飞到半空中,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又狠狠摔落在地。
众人愣了半天,才看清楚,是武皇一脚把她给踹飞了!
武皇把她踹飞以后,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是深情款款的看着柔妃,“凤儿,你听朕解释……”
柔妃冷着脸,“解释什么,人家不都说清楚了吗?你给我找了个妹妹。”
武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凤儿,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些年,你连凤仪殿的大门都不让朕进,朕实在是太想你了……”
“想我所以找了个像我的女人伺候在身边?我离你都不到一里地的距离,想我你不会来看我吗?”
“你不是不让朕看嘛?”
“我不让你看你就要找别人?”
“朕不是想你吗……”
叶千玲咋舌,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这武皇……还是传闻中那个雷霆四海,收复八方,把大月国疆土几乎扩张一半的天尊武皇吗?
这……尼玛怎么像个妻管严?
看着那么得宠的绿腰才人不过几句话就被武皇给一脚踹飞了,原本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的木伽罗再也不敢有什么念想了,默默地把自己化作背景。
“好了,你现在已经看到我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阿夜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我也不管了,交给你这个当爹的去办吧。”柔妃发完了威,突然对简子玥和叶千玲喊道,“玥儿,千儿,你们两个过来。”
柔妃隐退的时候,简子玥还在襁褓里呢,因此对柔妃很是生疏,但是小姑娘家家的,突然看到这么美貌冷艳的妇人,心里莫名的就生出好感,连跑带跳着就挤到柔妃跟前:“柔娘娘,唤我何事?”
柔妃揉了揉简子玥的头发,“好孩子,听你二哥和七哥说,今儿是你的生辰,柔娘娘没有什么好东西,便将早年画的一副画儿送予你吧。”
殿中年少的人都还不觉得一幅画值什么,可是年长些的如太妃、皇后等人却都是大吃一惊!
原来柔妃本名乌白凤,乃是西夏国公主,是西夏第一国手,画的一手好水墨丹青,待字闺中之时,便一画难求,不止风靡西夏国,在周边各国都是有市无价,后来嫁到大月国做了武皇宠妃,便也不怎么提笔绘画了,从前流落民间的那些画,更是被各路藏家们越传越神,越传越贵,曾经有好些画都卖出百万白银的天价!
简子玥收过画,只觉得画的好,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珍贵,还是她母妃德妃在她耳边悄悄说了柔妃画作的珍稀,她才惊奇不已,“多谢柔娘娘!竟然把这么珍贵的画作赏了玥儿!”
柔妃看着简子玥,慈爱的笑了,“经常听你两位哥哥提起你,听着就很喜欢你。一幅画儿而已,珍不珍贵的倒是其次,也算是我一番心意吧。你那八哥,若是还在,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了。”
柔妃说着说着,想起早夭的八皇子,笑容慢慢隐去,满面都是阴霾。
她笑的时候,仿佛整个公主殿都跟着沐浴了阳光,这会儿她难过,所有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她心疼起来。
简子玥连忙道,“都怪玥儿不好,勾起柔娘娘的伤心事,虽然玥儿很喜欢柔娘娘,但是若柔娘娘一看到我就想起八哥,那玥儿以后就不见柔娘娘了。”
柔妃感动得眼泛泪光,轻轻拉住简子玥的手,“好孩子,这样懂事!柔娘娘怎么会不想见你呢,往后啊,没事就跟着你七哥去凤仪殿玩耍吧。千儿,你也过来,上次见面仓促,我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给你,这副绢绣,就给你吧。你呀,往后只要有空,也可以到凤仪殿来玩。”
叶千玲一看,是和简子玥那副画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简子玥的是用笔墨画在宣纸上的,自己的这份儿是用彩线一针一线绣在丝绸上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柔妃还是更疼媳妇的,她的画已经值钱成那样儿了,她又亲自把画儿绣了出来,岂不是无价之宝了?
长者赐不敢辞,更何况这分明是柔妃在给叶千玲立威,叶千玲也就不气了,福了福身子,“多谢柔妃娘娘。”
“你们两个都是好的,我很欣慰,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柔妃看着两人,温柔的说道。
“什么?凤儿你又要走?”武皇一听,急得都要跳脚,“你难道……不多陪陪朕?”
“圣上以为我是来陪您的?那您可就想错了主意了!”柔妃说完,便傲娇的快步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武皇的眼睛都快抠到柔妃后背上去了,此刻他恨不得能跟简子玥和叶千玲交换身份——他也想去凤仪殿找柔妃玩耍呀!
……
简洵夜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叶千玲的身后,“怎么样,我给你搬来的救兵如何?”
叶千玲忍不住低声噗嗤笑了一声,“你娘的杀伤力太大了,现在整个公主殿都成了战争过后的修罗场了。”
简洵夜不屑道,“我娘那是平时不想收拾人,她向来例无虚发的。”
“喂……你娘刚刚说什么剩下的事交给你爹管,你爹会咋管?”
“这个嘛……我爹就在这里,不然你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