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回来时,张教习和她的一整个医疗团队也到了。

    他们如临大敌地为她会诊,最后神色好不明显地出去整合意见。

    她便知道,她大概是好不了了。

    柏闲儿在八岁的时候,在一个无人照看的夜晚发了一场高烧,谁都不知道她烧了多久,总之烧了好久好久,等送到医院好不容易抢救过来,随之而来,她的智力也永远停留在了八岁。

    她上不了学,辍学在家,感情本就不稳定的年轻父母因她大吵一架。

    互相推诿责任。

    妈妈为什么要和朋友在外喝酒?

    爸爸为什么要出差一个月不回?

    而年迈的爷爷奶奶又为什么要在小宝生病期间睡得这么昏沉?

    心疼女儿遭遇之际。

    更现实的是。

    谁会想要一个智障儿呢?

    他们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一般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完全是个累赘。

    吵了一架又一架。

    他们很快离婚。

    又很快再婚。

    也有了各自的健康儿女。

    爸爸这边给柏闲儿生了个弟弟。

    妈妈那边给柏闲儿生了个妹妹。

    弟弟妹妹长得可爱又乖巧,还很聪明,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正常人。

    父母离婚分家的时候把她丢下了,爸爸眼里有不舍,妈妈哭成了泪人,但他们都不要她,爷爷奶奶说闲儿是个乖娃娃,他们会永远照顾她。

    柏闲儿懵懂的脑袋不明白自己生活里在上演着什么,她安慰妈妈不哭,给爸妈分她最爱的大白兔奶糖。

    起初逢年过节,他们会来看她,渐渐地,爷爷奶奶说她有弟弟妹妹了,她攒了好多糖想分给弟弟妹妹们。

    但他们一次没来过这小楼。

    后面记不清什么时候,爸妈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好像被遗忘了。

    在柏闲儿十八岁的时候,父母两边好像都断了给他们的供养。

    柏闲儿看着爷爷奶奶时不时偷偷抹着眼泪水,嘴里不住地说什么爷奶对不起她,要不是那晚睡得太熟,让她害了病,现在怎么会成没了爹妈的娃。

    白天厅里,时不时也会有柏闲儿的脑袋处理不了的画面,比如,爷奶说什么二伯父伯母不能太狠心,这些年克扣柏杨和晶娴打过来的钱就算了,现在还想着独吞,让他们怎么活啊。

    二伯父伯母说,您二老不还有大笔的棺材本,再说,有手有脚的两人怎么不能出去挣,自家大儿子儿媳出息了,想享福就去找他们啊,什么面子重要得过好日子啊!

    而且这钱他们也是有用处的!自家三个孩子念书不要钱啊,做爷奶的怎么能这么偏心,不心疼她家的三个孙儿孙女,光心疼这个赔钱货……

    柏闲儿什么都不明白。

    直到后面爷奶出去工作,一个洗盘子,一个拾荒,早出晚归,她经常见不到爷爷奶奶,被堂哥表弟堂姐表妹欺负,也没有人给她包扎伤口,没有人给她一块大白兔奶糖……

    时间就这样飘逝而过。

    七年过去。

    学了很多东西的柏闲儿最近工作了,即便爷奶不同意,但她还是成功了!有一家花店老板愿意收她做工。

    但是离家偏远。

    她在那里干了几天。

    确认工作踏实了。

    才开开心心回家。

    她终于可以养爷爷奶奶了。

    她也可以工作了!

    她要大声告诉二伯父伯母和那些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

    柏闲儿不是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