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酒杯站在轩辕君一的身侧,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手中,低着头不敢与对面那老头凌厉的视线对视。
他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轩辕君一今天的举动,一是意在帮我要回锁魂钉,另一点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来敲打族群里这些手握重权的长辈。
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
他被镇压在锁龙谷整整一百年,外面早已经翻天覆地,他又是晚辈,重新归来,想要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着实很难。
怪不得他非得用尽手段逼我嫁给她,我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他不仅是在逼我们,也是在逼他的这些长辈。
被点名的三爷爷应该是恨透了我,一百年前我的献祭镇压了轩辕君一,给了他们一百年大展手脚争权夺利的机会,可是一百年后我又要嫁给轩辕君一,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一百年来辛苦钻营的讽刺。
挑事的永远不嫌事大,轩辕君一又说道:“哦,三爷爷年迈,或许是不记事了,没关系,只要东西在,孙儿带着孙媳妇亲自上门去取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仿佛一巴掌扇在了三爷爷的脸上,言外之意不就是,三爷爷你老了,孙儿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旁边有人开始小声劝轩辕君一,大喜的日子不要闹得太不堪,轩辕君一始终握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三爷爷,不卑不亢。
说真的,我被今天的轩辕君一震惊到了。
以前他在我的印象中,邪、坏,为达目的不计手段,而今再看他,真的是有上位者的那种气度在的。
三爷爷旁边有人拍案而起:“轩辕君一,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连个真身都没跑出来的东西,也敢这样对三爷爷讲话?!”
轩辕君一冷笑:“我算不得什么东西,但整个轩辕一族也得尊称我一声尊主,不是吗?”
他一句话,对方已经变了脸色,旁边有两队黑衣人迅速围上来,将那人压在了酒桌上。
那人半边脸被挤压变了形,喊道:“三爷爷,救我。”
轩辕君一一挥手,黑衣人便架起了男人,男人狂躁大叫,三爷爷终于缓缓开口:“君一,打狗还要看主人,我的人,你果真要动?”
轩辕君一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挺直了腰杆说道:“都是一家人,三爷爷也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就算手底下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狗仗人势的东西在,也影响不了我们祖孙俩的感情不是?”
三爷爷扯起了嘴角,黑衣人也松开了男人,他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就是想为新婚妻子讨要新婚贺礼嘛,三爷爷是过来人,我懂,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见血找晦气了,阿灿啊,把我的贺礼送上来。”
他身后站着的另一个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轩辕君一接过,打开,里面躺着的锁魂钉,表面竟布满了血丝,那些血丝不知道是谁的,深深浸润进钉身,颜色很深,周身萦绕着黑气和寒气。
我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伸手去拿锁魂钉,想看看它钉头的字,却拿不动。
我便掐诀念咒,试图召唤它,它仍然纹丝不动。
三爷爷呵呵一笑:“看来这份新婚贺礼并不尽如人意,倒不如……”
啪嗒一声。
轩辕君一盖上锦盒,揣到我手里,说道:“三爷爷的新婚贺礼送到了我们夫妻的心坎里了,三爷爷用心了,孙儿孙媳改天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他拉着我,继续去下一桌敬酒。
三爷爷一行人顿时变了脸,这时候,第一桌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朝三爷爷举起酒杯,三爷爷连忙缓了脸色,也举起酒杯与斗篷男隔空对饮。
这样看来,轩辕君一在轩辕一族的地位,似乎还不如这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不化骨。
今天要不是不化骨一直在为他撑腰,怕是现在早就打起来了。
敬到最后一桌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几个眼熟的家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轩辕君一敬完酒之后,说道:“白兄,这些年在我们轩辕氏住的还习惯吗?”
白兄?
我猜测这几个人是来自长白山,特别是坐在主位这一位的眼睛,长得很有特色,甚至跟柳玄意的眉眼有三四分相似。
长白山姓白的,就是白静山那一脉了。
再去仔细看少年,长得果真是有几分像白静山的。
他跟白静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亲戚,还是直系血脉?
又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轩辕一族?
少年眼神有些慌乱,他端杯站起来,恭敬道:“承蒙尊主包容,元泽一切都好,元泽祝尊主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元泽仰头喝完杯中酒,然后让旁边的人送上贺礼。
那也是一个锦盒,周身裹着黑丝绒,里面躺着一个琉璃瓶,琉璃瓶里装着的是一只胖乎乎、娃娃外形的人参。
那人参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头上顶着朱红色的人参花,有头有脸有身体,大眼睛紧闭着,像是睡着了的缩小版婴儿一般,脚腕上还栓着一截红绳。
白元泽殷勤道:“这是生长在长白山近万年的人参娃娃,希望夫人喜欢。”
我和轩辕君一都没有接,但此刻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白元泽恐怕是白静山的近亲,甚至十之八九是他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在长白山的那段时间,我有见过白静山的子女乃至几个孙儿辈,但并没有人提起过白元泽此人,他又一直被养在轩辕一族,关系可见一斑。
白静山手里有一枚锁魂钉,这是我之前就知道的事情,轩辕君一向白元泽发难,肯定是想让他交出今天的第三根锁魂钉。
这也是轩辕君一之前对我的承诺。
但白元泽现在只拿出了人参娃娃,虽然同样珍贵,却不是我们想要的。
白元泽捧着人参娃娃,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本就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如今更是如炙火上。
轩辕君一惋惜道:“白兄,以你我的交情,你不至于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白元泽艰难道:“尊主,我只是白家寄养在轩辕氏的质子罢了,现在我父亲又被囚禁,我充其量也只算是一枚弃子,他们又怎会把那样重要的东西交到我手上呢?”
“不,它就在你身上。”我冷不丁的出声,斩钉截铁道,“我感应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