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静下来,阮晓月微微将头转向内侧,藏住了眼角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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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巧慧出门后并没回西院,而是等在院门处。

    待到阮清欢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清欢,这次……谢谢你。”

    恨了她这么多年的郑巧慧突然这般,阮清欢有些意外,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却扶不动:“二婶,你别这样。”

    “是我错啦,是我害了晓月,该死是我呀。”在女儿出事之前,她从没觉得自己有错。

    她苦心筹谋算计,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为二房争地位有错吗?

    她想让女儿嫁个好前程有错吗?

    她想为清弛打算有错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她运气不好,没能得偿所愿而已。

    可当她看到女儿那张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面容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将她从前的认知击得粉碎。

    还有地上她留的几句话,对她没有一句抱怨,只说自己没用……

    她知道,女儿是怕她会内疚。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思都用在了争名逐利上,就说清弛长这么大,她又照顾过多久?

    她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带给家人的却全是痛苦。

    “二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往前看,前路漫长,一切都来得及。”

    郑巧慧哭着抬头,有些话,她就算再不愿开口,也得硬着头皮说:“清欢,我和你二叔可以为裴家的事陪葬,可晓月她们是无辜的,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反呐。”

    谋逆大罪,诛连九族。

    郑巧慧如今已经绝望了,可她不能眼睁睁搭上孩子们呐,此时此刻脸面尊严,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阮清欢和夏莲一起将人拉起来。

    夏莲见二夫人如此,又气又无奈:“二夫人不必如此,我家夫人为了你们的事,陪着丞相大人熬了三天三夜,总算查出些线索,如若不然,你真以为自己求几句,就能出了刑部大牢吗?”

    阮清欢:“二婶放心,毕竟是一家人,我和大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郑巧慧闻言,长呼一口气,心中有一堆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临走时,夏莲叮嘱:“二夫人,老夫人并不知二房的事,您可别说露了嘴。”

    郑巧慧郑重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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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三堂会审。

    林秋棠被带上堂来,面对台上神色肃穆的大人,她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罪妇拜见大人。”

    这一路上,她都打定了主意,无论问什么,她都一概不知,将事情都推到裴冲身上。

    鹤安坐在正中,主要由两位大人问话。

    结果可想而知,问了近一个时辰,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问出来。

    两位大人提出用刑时,林秋棠果真怕了,但刑训之苦和性命比起来,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她同裴冲干过的那些事,只怕死十次都不够。

    二十大板下去,林秋棠已经喊不出来了,如此一来,也审不出什么来,便又押回牢中。

    谋逆大案,牵扯皇子,两位陪审的大人压力山大,偏偏鹤安全程一句话没说,让人心中越发没底:“丞相大人对此怎么看?”

    “既什么都没审出来,那便明日继续。”

    “那若明天再审不出呢?”

    “后日继续。”

    两位大人哑然,提醒到:“大人,圣上下旨,只给十日时间呐,若这十日时间破不了这案子,咱们可都要被问罪。”

    鹤安起身:“难道两位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两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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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府,阮清欢刚回来,就见四个身影进了书房,其中两个是江齐、江明,另外两个没太看清。

    她知道鹤安身边有四个侍卫,但极少见他们同时出现。

    可见裴冲这案子的确棘手难办。

    十天时间,必须得给圣上一个交代。

    江齐时常在府上,一下就听出书房外面的脚步声是夫人的,见大人没反应,便打开了书房的门:“夫人。”

    几人也见礼:“见过夫人。”

    “你们不必多礼。”

    鹤安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最后补充了几句后,便让几人离开了。

    见阮清欢脸色不好,知道她在为阮家二房的事忧心:“人没事就好,夫人不要太过忧心。”

    阮晓月在他身边落坐:“夫君,我一直以为心里是厌恶她的。”

    阮清欢靠在他肩头,她今日心情莫名的失落:“在二房出了贪墨银两的事时,将二叔他们赶到别院时,我心中是高兴的。”

    那一刻,她的确有种胜利的快感。

    因着她知道裴家会出事,扯不断阮晓月和裴家的姻缘,那便让他们自己往火坑里跳,绝不能连累了爹娘和祖母。

    可今日,二房真的出了事。

    初时她也没想太多,因为相信鹤安一定能为二叔他们讨个公道,最多也就是挨些板子,受些训诫,不会累及性命。

    也算给阮晓月长长记性。

    可今日听到她寻死的一刻,那种心脏不受控制往下沉的感觉是从没有过的。

    鹤安:“你从未想过害他们,甚至一直想帮他们,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既然做了选择,无论好坏,都要承担后果。”

    阮清欢轻叹一声:“如果我在一早便如实相告呢?”

    “本相都不知的事,你又岂会知晓?”

    阮清欢:“……”

    阮清欢哑然。

    鹤安说的不错,原书中,裴家非但没倒,还霸占了阮家家财。

    所以她一直以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保住阮家,只是情节巨变,朝着无法预知和控制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