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接过钱老爷手中账目,呈到鹤安面前,与他们之前的猜想一样,这两年的木料运输都是由钱家负责的。
鹤安叹气,钱启泰不是糊涂之人,否则也不会辞官回乡,原想将自己从朝堂纷争中摘出来,不想回到卢城,依旧没逃过晚洁不保,一世的名声算是断送了。
“钱大人主动交待罪行,有自守情节,本相会秉公办理。”
县衙内院,吴家的账本足足五箱,请来的账房先生算了两天,其中米粮、精铁和木料数额最大,这一点与西风崖中缴获的大量兵器不谋而合。
阮清欢来到后院,轻轻打开楚离的房门,季凌川还是和她早上来时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离。
“大夫说过,她的伤已无大碍,应该快醒了。”
“已经三天了。”季凌川声音很轻,他这三天几乎没怎么出门,浓重的胡茬显出几分沧桑,神分黯淡的眼中布满担忧。
“大夫说,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将养,我刚刚去问过,最多一两天就会醒的。”阮清欢劝他,幸运的是,这一箭没伤到要害,真是老天保佑。
看着楚离苍白的脸色,阮清欢忍着眼泪,将端来的粥递给季凌川:“你多少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照顾她,这伤虽不忧及性命,但右臂恢复也需要时日,这其间,少不了你受累。”
“多谢。”
阮清欢也不打扰他们,知道楚离已无大碍,她的心算放下了。
一夜之间,卢城天翻地覆,县令和钱老爷下了大狱,吴家一夜间倾倒,城中的百姓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即拖延了回京的行程,鹤安索性在卢城县衙将案子进行了初审,将所有卷宗和罪证收集分类,只等回京交给刑部。
深夜,楚离缓缓睁眼,房中的烛火发出昏暗的光,侧头便看到闭目养神的季凌川,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嘲一笑。
季凌川怎么会在她的房间呢,楚离啊楚离,你是伤了肩膀,又没伤了脑袋,竟还不要脸的惦记人家吗?
这趟卢城之行,让楚离想明白许多事,也彻底明白了季凌川的心意,他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强求了,好累啊。
嗓子里如同着了火,她想喝水,勉强侧着伸出左手,够向床边矮几上的茶盏,只是身上无力,眼看就要握住却使不上力,杯子一倒,水洒了出来。
声响惊醒了季凌川,见楚离想起身,不由分说将她抱起平放在床上:“你身上有伤,不可乱动。”
楚离有片刻的恍惚,她用左手掐了下自己的脸,疼得嘶了声。
他不是幻影,是真的季凌川,吃力的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掺着砂砾:“我口喝。”
季凌川忙转身倒了杯温茶,拿着勺子回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喝,一边道:“我在小炭炉上一直热着水,就怕你醒来口渴,温的,润润嗓子。”
受伤的时候楚离都没想哭,也没觉得多害怕,就是挺疼的,可现在,看着季凌川周到的照顾自己,本该高兴的心情却莫名感到委屈。
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一旦爆发便如同决堤一般,越来越浓烈,使得她鼻子酸,眼眶也酸。
但她也是高兴的,季凌川这个大笨蛋没有受伤,还好他没有受伤,那她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各种情绪一同涌出来,楚离觉得自己都快分裂了,又委屈,又庆幸,还有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