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友弟恭的祥和氛围,很快被一阵雷鸣声打破。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天边乌云滚滚,张狂的大雨从漏缝的窗户扑了进来。
兰姻快步走到窗边,用力将破旧的窗框合上,顺带捡起两块断木抵住窗沿,以防大风再次将窗框吹开。
就在她放好木块的同时,木刺不小心划伤了她的手指,指尖很快就冒出了几滴血珠子。
兰姻一阵吃痛,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心里暗自嘀咕:原来肉体凡胎这么脆弱,光是刺破一个口子就已经这么疼了,要是到了濒死之际,岂不是会更痛……
兰姻不敢细想,突然听见柴房外的泥巴地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戒备地退缩到木榻边,将阿蛮护在了身后。
随着一阵开锁声,四五个穿戴斗篷斗笠的侍卫提着刀闯了进来。
领头的侍卫扫视了房间一圈,视线落了过来,吩咐道:“收拾一下,大人要见你。”
兰姻挡在阿蛮身前,不知道侍卫是在朝着谁说话。
于是她闪过身子,却见侍卫的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她瞬间拉胯了脸,问道:“见我做什么?”
侍卫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们架着你走?”
“行……行,我自己走。”说完,兰姻转身看了一眼躺在木榻上的阿蛮,调整情绪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阿蛮依旧低头忙着雕刻木头,听到兰姻的话,他只是动了动眼皮,并没有回应。
外面的雨势渐大,院子里迷蒙一片。
兰姻跟着侍卫一步一步穿越长廊和亭堂,故意放缓步伐,隔着雨幕观察路线。
兰姻可以在谢府中随意走动的机会不多,她也只能凭借初次进入谢府的记忆,大致勾勒出了谢府内部的格局。
谢府各个院落都有层层叠叠的守卫在院中巡视,估摸着是因为谢府藏有万贯家财,所以才要森严布阵,严防贼人偷盗。
看着眼下的情形,兰姻确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单凭她和阿蛮,想从谢府逃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的思绪跑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与后院的柴房截然不同,屋内布置极为精致,香案软榻、文房四宝、珠帘玉幕一应俱全。
窗外一道迅疾的闪电划破半空,光痕透过一面八宝玲珑屏风映照出了屏风后面的人影。
“啪——”侍卫们退出屋子,关上了房门。
房内仅留下兰姻和屏风后那人。
“愣着干什么?过来。”谢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想干什么?
兰姻面露难色,思绪乱飞,最终下定了决心,赴死一般缓缓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谢昭坐在矮桌边,手里端着酒盏,眉梢眼角含着狡黠,散漫地命令道:“给我倒酒。”
兰姻一边琢磨着谢昭的心思,一边顺从地拿起酒壶斟酒。
她一言不发,慢慢将酒杯灌满,便低下头装起了木头人。
谢昭拿起酒杯,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在谢府住了足月有余,也该去为我办事了。”
兰姻闻言抬起头,说道:“可是小人弟弟的伤还没养好。”
谢昭充耳不闻,继续道:“七日后,北燕国使者来国都进贡珍宝。贡品之中有一头异兽,名叫狏狼,形似狐狸,却长有狼尾长耳,性子凶猛。若你弟弟为我猎得此兽,我便放了你们。”
此话一出,兰姻顿感不妙,“偷盗贡品,那是死罪。”
“嘘——”谢昭微眯双眼,故弄玄虚地说道:“你也知道这是死罪,还敢这么大声说话?”
兰姻没想到谢昭竟然暗藏了偷盗皇家贡品的心思,而且他或许早就生了这个贼心。
在他看到阿蛮徒手杀虎的那刻起,他就算好了这一天,他布局利用兰姻,逼迫兰姻签下契约,让阿蛮为他所用。
在兰姻的内心深处,突然有一个恐惧的猜想蔓延出来——偷盗贡品,若不能成事,阿蛮只有死路一条;可即便成事,谢昭也未必会真的信守承诺放过他们。
毕竟,偷盗贡品是死罪,谢昭又怎会留下他们,以落人口舌?
他们不过是谢昭手底下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一旦成事,谢昭必然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兰姻的额头不禁冒出阵阵冷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谢昭诚恳道:“他国使臣来朝进贡,必定严防森严,还请大人让小人回去好好筹谋一番。”
“给你一个晚上筹谋。”话音未落,谢昭信手挥了挥衣袖。
兰姻见他下了逐令,便一秒也不想多呆,快步逃离了谢昭的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