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归来让所有人高兴。
也让在场的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尴尬。
二十年了,王秋月能从背影一眼认出他来。
同样二十年了,他竟然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此刻,就连王建民和陈蒙雨都猜测到了这个穿着道袍的人是谁。
陈蒙雨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立马炸了毛,他指着二叔的背影道:“你是那个谁谁谁吧?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王建民也是默默的点上一根烟,他制止了陈蒙雨的谩骂,看着二叔的背影道:“敬之吧,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这么多年了,事情都过去了。”
二叔这才回过了头,他挠着那乱蓬蓬的脑袋道:“对啊,我回来了,的确也都过去了,父老乡亲们好啊!”
王秋月猛然抬起头,瞪着双眼看着他,二叔却不敢与她对视,这时候陈蒙雨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小姑娘总是任性的,也不知道她到底为啥哭,她一边哭着一边拉着王秋月往外走去。
王秋月没有拒绝,她只是一边走一边回头望。
而二叔也没有开口去拦。
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敢看她一眼。
直到她们娘俩的身影从我家大门口消失。
二叔这才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久久的不能回神。
他已然入了道门。
还在用李敬之这个俗名没有改。
是因为俗世还有牵挂。
不用说,我们也都知道他牵挂的是谁。
实话说,二叔回来的节点的确是“很尴尬”,两家人一二十年没来往,终于因为这口棺材的事儿大家暂时放下了昔日的恩怨情仇和解的时候,他这个整件事情中的关键人物回来了,反而让要和解的大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我走向了王建民道:“王大爷,棺材的事儿估计还要等上一等,现在出了点状况,在你来之前还有人过来抢这口棺材。”
王建民皱眉道:“谁啊,抢这个东西干嘛?!”
“这件事细说话长,可能牵扯到一桩非常深的恩怨,至于王家的事情,完全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了,您别急,几天之内必然有所得。”我道。
我话刚落音,二叔就接起了话茬道:“不用几天,今天一切就都会结束。”
王建民诧异的看了一眼二叔,而我在看完二叔之后忽然幡然醒悟。
我们之所以不敢开棺,无非就是因为黄如意说的棺材里有股很强的气,甚至那块棺材板都在吞吸吐纳,我们自知无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这才不敢贸然开棺,可二叔回来了,他可是一人能够对付两个李家强者的高手,那一手御剑的本事我也只在爷爷的书上看过——而且那还是爷爷的一本修炼野史小说,说的是有玄门高手可以御剑而起,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
我也走向了二叔道:“二叔,你啥事儿都知道了吗?”
他点了点头道:“我回来已经三天了,基本上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还知道这口棺材不是假的,你压根儿就没有调包,只是用真亦假来假亦真的办法来忽悠李家之人。”
“哎,你人都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早点现身见面,别的不说,起码也让我心里有些底气,你不知道李家人登门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我道。
二叔听完我说的话,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道:“我们很熟吗?”
“啊?”我尴尬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二叔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是指的我与他初次见面?
还是指的是我跟他们李家这一家人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只是李玉堂迫于无奈收养下来孽胎?
想要缓解尴尬的我此刻反而是直接尴尬在了原地。
还是我爷爷听到了我们俩的对话,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你愿意熟的话,就熟,你若是不愿意熟,你可以走二十年不回来,也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冬青是我的亲孙子,这一点别说是你,就连天王老子来了都改变不了。”
“我没有说他不是你的亲孙子,你的亲孙子,跟我有关系吗?二十年前我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李敬之与你李玉堂断绝父子关系,整个水坑陈的父老乡亲都可为证,我想我刚才的话也说的很清楚,我回来的原因其一是因为误以为你要死了,其二,我只不过也想知道当年你固执己见的答案。”二叔冷冷的说道。
爷爷听完气的浑身颤抖。
这件事的答案一日不解开。
他们之间的结就一日无法松开。
爷爷对二叔是愧疚的。
可是他性格如此不会说出来。
至于二叔对爷爷到底是恨还是执念,目前的我也看不出来。
眼见着爷俩就要呛起来,我也顾不上刚才二叔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上前对着他们说道:“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紧,棺材先打开再说吧。”
爷爷叹了口气,看似是说给我,其实是说给二叔听道:“李家那边真的好交代吗?”
二叔没有看他,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给李家交代?李玉堂,忍了一辈子,你真的不累吗?”
爷爷抬头看了看二叔,抽了两口旱烟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武当山是玄门大宗,自然也不惧怕什么张家李家,这件事既然你觉得能解开你的心结,那你就自己去处理吧。”
说完,爷爷也不愿意面对言语呛人的二叔,直接就走回了屋子里重重的关上了门。
王建民看着我家的状况,作为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他自然清楚的知道我二叔跟我爷爷矛盾的由来,他对二叔招了招手道:“敬之,你过来。”
二叔可以呛声自己的亲爹,可是面对这个差点成为他岳父的人,他则要气许多,他走了过去,看着王建民的眼神似乎还有些许的伤感。
王建民看着二叔道:“孩子,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当道士了呢?”
二叔笑了笑道:“可能我命中注定与道有缘,也唯有清静无为能救当年的我。”
王建民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其实也怪我,当年你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我总觉得是辱没了秋月,所以也来了牛脾气跟他较劲儿,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考虑你跟秋月的感受,秋月结婚前让邻居王丫头给你送的信,是我给拦了下来。你写给秋月的信,也是我收着的,二丫头怕我,所以你们往来的信件,都到了我的手里,我害了你,也害了秋月。”
二叔红着眼颤抖的看着王建民。
王建民也是红着眼道:“都过去了孩子,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