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双手不自觉地抓自己的衣角，嗯了一声。
她至今还在排斥结婚这件事，男人抽着烟，不动声色地将她那些小表情尽收眼底。
老宅位于西郊燕山，是一处有百年历史的复古式园林宅邸。
周老太太娘家家大业大，宅邸原本是她的陪嫁品，周老爷子退休之后两人才从市中心搬到这里，此后周家的家宴也就改到了这里。
第一次和周凛安来老宅，昭昭没有被奢华考究的中式庭院震惊到，反倒是被周爷爷凛然威武的气场震慑到。
周家不同于普通豪门，门楣之高，是因为周老爷子身份摆在那。
快九十了，往堂前一站，板正的身型让人感慨不愧是戎马半生，比好些年轻人还精神。
今日说是家宴，实际上二老也只是叫来了周怀盛这一房人，主要目的就是定下周凛安和他媳妇儿的结婚日子。
中式圆桌上摆着丰盛菜肴，昭昭是真饿了，长辈没动筷子她也没好意思动。
主要长辈们的重点也没在吃饭上，在昭昭望着面前那一盘凉拌海参吞口水的时候，周老太太笑呵呵地把黄书拿到桌子上来，“找了三位先生给你们两个合了八字，说的也是大差不差，看好了日期，你俩这月17号就去把手续办了吧。后续婚礼日子再重新算一算。”
周凛安领了老太太好意，“好。”
他拿起筷子，率先夹菜，夹的正是昭昭喜欢的那道凉拌海参。
“爸妈还没有什么建议？”
周凛安一边讲话，一边把海参往昭昭碟子里夹，昭昭愣了一愣，抬头看他，男人早已转开了脸。
姚励珍心情甚好，回头看周怀盛：“周董事长怎么说？”
周怀盛性格随和，拿餐巾擦了擦手，“先动筷，别饿着小姑娘，咱们边吃边说。”
话落，席间各位纷纷拿起筷子。
昭昭终于可以吃上一口海参，酸辣爽口，甚好。
等大家开始吃饭，周怀盛才开口问昭昭：“孩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比如工作，住宅，家里都可以给你安排。”
昭昭看一眼周凛安，周凛安点头，她才应周怀盛：“我和周……和凛安住现在的地方挺好的。工作也挺好的，不需要额外安排。”
周怀盛听着便笑：“倒是一个老实的小姑娘。”
说着看向老爷子那头：“爸，您还有没有什么指教？”
周老爷子爽朗一笑，大手一挥：“年轻人的事情，我还能有什么指教，我就一个盼头，早点给我和他奶奶生个小重孙，我们就知足了。”
姚励珍听了，脸上笑意更甚，转头对昭昭说：“听到没有，爷爷都开口了，你和凛安要努力了。”
昭昭埋着脑袋吃菜，嗯那一声比蚊子声音还小。
吃过饭，周怀盛临时有公务需要先行离开。
周凛安在厅陪爷爷下棋，昭昭被姚励珍叫到了花园里，顾名思义陪着散步，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没聊几句就进入了主题。
姚励珍问她：“昭昭，这个星期在凛安那里住得还习惯？”
昭昭答：“还好。”
姚励珍看她耳垂窜起的一抹红，忍不住笑道：“凛安这个年纪，工作压力大，床笫间的需求会大一些，他有没有欺负你？”
昭昭心里跳得突突的，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她觉得被人打听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小声说：“没有。”
其实昭昭比起同龄的女孩子，已经算得上沉稳淡定的了，但始终没有经历过这些，长辈问起她着实觉得尴尬。
好在姚励珍也没有再细问太多，只对她说：“奶奶的意思，既然来都来了，今晚就住下吧，凛安也好久没在这里留宿了。”
昭昭点点头，说，“好。”
周凛安在老宅是有自己房间的，昭昭被佣人带上楼去，佣人对她很气，一路上都在给她介绍老宅的每个地方。
周家的佣人对昭昭，比乔素心那儿的佣人对她礼貌尊重，这些细节让昭昭心里觉得踏实。
至少在明面上，周家的人都在善待她，优待她。
中式的奢华贵气是其他风格的装潢永远比不上的，昭昭推开周凛安卧室的门就感受到了，从格局到陈设，从窗台到地板，复古床的装饰都是纯金的，方方面面，无一不在昭示着这家人的显赫家底。
佣人晓梅给昭昭端了红糖水上来，并给她传话：“三少奶奶，三少爷说您不舒服，让您先休息，他和老太爷有点事情要商量。”
昭昭说好，又说谢谢晓梅。
晓梅盯着她瞧了又瞧，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三少奶奶，你真好看，比蒋家大小姐好看。”
昭昭不解：“蒋家大小姐？蒋驰恩？”
晓梅：“嗯，她倾心三少爷好些年了，逢年过节都来家里走动——楼下偏厅那副郑板桥真迹就是她送老太爷的。”
昭昭说：“哦。”
晓梅笑笑：“不过三少奶奶您放心，三少爷不喜欢她。”
后来晓梅有事了，没再和昭昭多聊。
昭昭也没把蒋驰恩的事放心上，谁结婚前还没个情史呢。
等晓梅走了，昭昭先给医院那头护工阿姨打电话去：“阿姨，今天瑞瑞怎么样？有没有哭？”
“小家伙今天很乖，不哭不闹，还和隔壁小朋友一起画画送给护士站来着。”
“嗯，那就麻烦阿姨照顾着，我明天下班再过来。”
挂了电话，昭昭去浴室清洗自己。
这次例假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狼狈，昭昭换裤子的时候发现里里外外都脏了。
行李箱里有裤子，但是周凛安没给她拿上来。
正想给他打电话，外面有了响动声，是周凛安回来了。
昭昭很尴尬，人坐在马桶上不敢乱动。
周凛安在外面似乎也没打算叫她，在接工作电话。
他在外面讲电话好久，昭昭也就坐在那等了多久。
脏了的裤子在地上，她也不能捡起来再穿，下边一直是裸着的，直到周凛安来敲门——
“昭昭，你在里面很久了。”
“哦。”
昭昭双手攥着搁膝盖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说话，周凛安就又喊她，“昭昭，我进来了。”
“不要！”
昭昭冲着门口喊。
周凛安刚拧开门把手，人就停在外面了。
空气中多多少少有点血腥味，昭昭闻到了，她怀疑周凛安也闻到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昭昭？”
周凛安站在门口没动，他语气挺平缓的，“是不是裤子脏了，不方便？”
昭昭这才又嗯一声，说：“我裤子在行李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