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江时哥哥’,听得在座之人神色各异。

    江时自然是面露微笑,看着她柔声说:“趁热快吃。”

    “嗯。”柳岁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沾了一些秘制的蘸料,放进嘴里,入口肉香,没有一丝羊膻味。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看得江夫人忍不住笑了:“就喜欢看岁岁吃东西,她吃什么都香得不得了。”

    一旁江老爷说:“这孩子打小你就喜欢,要我说,就将她留在你身边……”

    “咳咳咳……”江楚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偏头对着江老爷,一边咳嗽一边疯狂对他使眼色。

    江老爷一脸莫名:“你咳嗽就咳嗽,眼睛怎么也抽筋了?”

    “……”江楚天差点呛死。

    一旁江夫人心疼儿子,忙起身用手抚着他的脊背:“多大人了,怎么喝口水还呛着?”

    江楚天有苦难言。

    他根本没喝水好吗?

    一个个都没个眼力劲,没看到沈大人的一张脸不太赏心悦目了吗?

    唉!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但好在经过他这一咳,江老爷总算不提将柳岁岁留在江府的事了。

    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一整坛十年佳酿喝得底朝天,江老爷醉得被人扶着回去,江夫人忙着去照顾,江楚天也有些微醺。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工臣,挑眉问:“去我院里喝点茶?”

    沈工臣微微偏眸,视线扫过坐在一旁和江时聊得正开心的柳岁岁,突然起身道:“不了,还有事,回栈。”

    正和江时聊小时候趣事的柳岁岁,一听沈工臣要回栈,也忙站了起来。

    “四爷,我和你一起回去。”见沈工臣没反对,她忙转头对江时说,“我明日一早就走,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京城,待回了京城我去找你。”

    江时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小包袱交给她:“我给你买的书,都是你喜欢看的,拿着路上消磨时间。”

    柳岁岁一把抱住小包袱,眉开眼笑:“还是你最懂我。”

    随后又靠近江时,小声问:“有王爷和小妾的故事么?”

    江时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敲了她脑门一下:“想什么呢?能让你看些聊斋志异的书就不错了。”

    柳岁岁撇撇嘴角,一转头,对上沈工臣冷沉的眼神。

    她心头一凛,还以为是自己和江时说话让他等太久,忙抬脚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好了,走吧。”

    沈工臣没说话,抬脚出了花厅。

    江楚天看了弟弟江时一眼,朝他偷偷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抬脚追上沈工臣。

    两人走在前面,柳岁岁和江时跟在后面。

    柳岁岁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一会儿鼓励江时考试时一定要好好考,一会儿又安慰他若是考不好也不要灰心,来年再战。

    到了门口,临上车时,还不放心地叮嘱江时:“你可记得一定要用我给你买的砚台,有我的加持,你一定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所向披靡高中状元。”

    江时颔首,满眼温柔:“好,我记得,定听你的。”

    江楚天却乐得直笑:“小岁岁,你何时会了这么多成语?去了一趟京城,学识也涨了不少,不错不错,未来可期。”

    被夸赞的柳岁岁,小尾巴也翘了起来。

    “江大哥,我会的可多了,要不要给你背一首满江红……”

    话还没说完呢,车厢里传来一道低沉不耐烦的嗓音:“你走不走?”

    “……哦。”柳岁岁朝江楚天和江时摆了摆手,不舍的进了车厢。

    马车动了。

    柳岁岁坐在一旁,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弱弱地问了一句:“四爷,我今天表现不好吗?你为何又在生气?”

    末了又添了一句:“我还给你夹菜了。”

    她不提夹菜还好,一提这事,沈工臣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说的夹菜,就是给我夹了一块鸡骨头?”

    “我那是不小心……”

    “不小心?”沈工臣冷笑,“你给你的江时哥哥夹菜时,怎么没见不小心?”

    “……”

    柳岁岁有些心虚。

    她给江时夹菜是发自内心,给沈工臣却是随手敷衍。

    给江时夹了个鸡腿,给沈工臣一块鸡骨头。

    她也并非故意给他鸡骨头,偏那鸡骨头长得很像一块肉,放进他碗里时,她才发现那是块骨头。

    而且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将骨头放在一旁。

    柳岁岁后来想弥补,却被他不动声色拒绝了。

    见她不说话,沈工臣脸色沉了又沉,下颌线紧绷不由得紧绷几分,他开口:“柳岁岁,若是不愿,就别敷衍!”

    说完这句话,他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一声疏离,摆明了不想再理她。

    柳岁岁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自从来了苏城,好像之前一路上的和谐被打破,他脾气变得阴晴不定,说不理人便不理人,她也不愿低头,两人不是在吵就是在冷战。

    想到明日就要离开苏城,想到她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心里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柳岁岁不由得落下泪来。

    开始只是默默流泪,到了最后却止不住的哽咽,声音虽小,却被沈工臣听得清清楚楚。

    他睁开双眼,朝她看了过去。

    见她哭得两眼通红一脸委屈,不由得出声:“你哭什么?”

    柳岁岁心里难受得很,听到他如此问,便不管不顾地呛了回去:“那你呢?自从来了苏城,你就对我没个好脸色,沈工臣,我招你惹你了?”

    “……”

    “没话说了是吧?”此刻的柳岁岁就像一支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一顿卷,“接下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呢,若是到了婺城,你还是这般对我,那我便不装你的小妾了!”

    对,就撂挑子不干。

    管他是谁谁。

    见她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沈工臣不由得气笑了。

    “你倒先委屈上了,柳岁岁,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柳岁岁不服:“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一向通情达理蕙质兰心聪明乖巧懂事可人……”

    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捂着小嘴乐,脸上还带着泪。

    沈工臣见了,不由得冷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柳岁岁见他依旧绷着脸。

    想着这一路来他对自己的照顾。

    忍不住伸手过来,扯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大人,你别生气了成么?”

    沈工臣不为所动。

    柳岁岁再接再厉:“我晚上请你吃饭?”

    “本大人稀罕你这一顿饭?”

    “行,不稀罕是吧?”柳岁岁一把将他推开,气呼呼地道,“不稀罕你昨晚还抱着我不松手,沈工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