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岁突然想起马车上有被子。

    转身出了里间。

    她径直打开房门,正要走出去,沈工臣嗓音自身后传来:“做什么去?”

    “拿被子。”柳岁岁头也不回地抬脚出了门,正好遇上来送饭菜的七星。

    七星忙问:“娘子这是要作甚?外面还在下雨,你风寒刚好,莫要吹了风。”

    “我想下楼去马车上拿床被子,”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屋里只有一床被子,我和大人要如何睡?毕竟我俩是假扮的关系,你说是吧?”

    七星一听,立刻明白了。

    他笑着道:“这事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小的一会儿下去给您拿。”

    柳岁岁道了谢,跟着他又进了房间。

    房间内,沈工臣已经束好了发冠。

    他坐在临窗的圈椅上,面前是一张桌子。

    七星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子,临走前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对方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吃饭,他沉默着退了出去。

    柳岁岁坐在沈工臣对面。

    这两天胃口都不是很好,她勉强地喝了一碗粥,见沈工臣已经放下筷子,她也放了筷子。

    北斗敲门:“主子,京城来信。”

    沈工臣起身,走到一旁书桌前。

    低沉的嗓音传出去:“进来!”

    北斗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将手中信件递到沈工臣手里。

    他没急着离开,立在一旁没动。

    柳岁岁正要收拾吃剩的饭菜,七星进来了,看着她一脸歉意:“娘子,马车里的被子都沾了雨水有些潮湿,今晚恐怕是不能用了。”

    柳岁岁一听,认命了。

    七星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活:“您歇着,这些让小的来。”

    柳岁岁走到一旁净了手,随口问:“春杳呢?”

    “春杳在后院洗衣服呢,恰好驿站有个烘箱,今晚大概能烘干。”

    江南多雨水。

    当日换下来的衣物当日要洗干净烘干,不然很容易上潮。

    七星收拾好屋子,又送上热茶,这才将门合上出去了。

    沈工臣依旧在忙,北斗立在一旁,除了翻阅纸张发出的动静,整个屋子安静极了。

    柳岁岁抬脚进了里间。

    她原本是坐在床边,但坐了一会儿累了,就半靠在床头。

    很快,困意袭来,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

    沈工臣处理完当天的公务已是深夜。

    北斗离开后,他喝了盏热茶,这才抬脚走进里间。

    里间的高几上留着一盏灯,灯光晕黄,落在床畔。

    床上的姑娘,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耷拉在床畔,脚上还挂着软鞋,被白嫩的脚趾勾着,要掉不掉。

    沈工臣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一手扶着她纤细的脚踝,一手轻轻地将软鞋脱了下来,整齐地摆在床边。

    大概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吵到了她,原本老实的脚丫子蹬了他手一下,也恰巧就落在他掌心。

    晕黄的灯光落下来,沈工臣看着掌心的女人脚,眸色渐渐幽暗。

    不及他一手掌大,白嫩柔腻,五根脚趾圆润可爱,脚指甲修得很齐整,粉嫩的颜色,很容易勾起男人最深处的欲念。

    沈工臣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异样。

    起身将她身子搬正,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转身进了净室。

    再出来,他走到高几前,吹了那盏油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抬脚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外面风雨正盛,嘈杂得很。

    沈工臣闭眼,耳边却只有身边姑娘清浅的呼吸。

    床不大,两人都平躺着,沈工臣尽量往床边靠,但放在里边的那只胳膊还是碰到了她的手。

    柔腻,温软。

    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甜香。

    姬生好色,对女人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他无数次在他面前提及‘温柔乡、女人香’,总是鄙夷他不解风情不懂女人的好。

    沈工臣对此嗤之以鼻。

    没遇到柳岁岁之前,女人在眼里,总是麻烦不断。

    他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麻烦,自然是不敢沾染。

    也没那个心思。

    遇到她之后,他依旧觉得女人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但对她,他不知何时便起了心思……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很清楚在面对她时感觉。

    特别是当她靠他极近时,他体内翻涌着强烈的欲念……若非顾忌着她年小,他恐怕早已对她动了手。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冷漠且残忍。

    想要任何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但对柳岁岁,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留了一丝怜悯……

    他睡不着了。

    索性起身,出了里间。

    在外面又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天亮,风雨已经停歇,他再次起身进了里间。

    走到床边,借着窗外泄进来的月色,看着已经将整张床占为已有的柳岁岁,突然就气乐了。

    他被她弄得半夜睡不着。

    她倒好,头枕着他的枕头,身子往里斜,被子也被她踢掉了。

    睡得四仰八叉,毫无仪态可言。

    沈工臣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竟然对这么一个女人动了心思。

    他俯身下去,一把将她抱起丢到里面,捡起被子也随手丢过去,然后躺了下去。

    刚躺下,又被人踹了一脚。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鬼叫:“鬼啊!”

    沈工臣额角青筋直爆。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看着拥着被子往里躲的柳岁岁,气得咬牙:“鬼叫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岁岁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她松了口气,朝他靠近了些,凑过来仔细打量他的脸。

    确定是沈工臣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身子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

    躺了一会儿,又将被子裹紧,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坐在床边的沈工臣:“……”

    他再次躺下。

    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把扯过被子。

    连带着将裹在里面的柳岁岁也一起扯了过来。

    正昏昏欲睡的柳岁岁,就这么顺溜地滚到他怀里。

    她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迷雾般的眼眸眨了眨,轻轻地叫了一句:“沈工臣?”

    正在气头上的沈工臣没理她。

    柳岁岁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水漾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沈工臣被她看得心头发热,想要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时,对方突然一抬手,‘啪’地一声脆响。

    他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一向反应敏捷的沈大人,生生地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被她打了一巴掌后,整个人都怒了。

    “柳岁岁……”他想掐死她。

    却不料,怀里的小娘子突然咧嘴朝他笑开了。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