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陆锦华便去了正院同夏氏一起用晚膳。
闲笋蒸鹅,江米酿鸭子,醋溜肉片儿,焖鱼头,金钱口蘑汤……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全都是陆锦华喜欢吃的菜。
只是,两人才吃到一半,外边便忽地响起丫鬟惊惶的声音。
“伯爷。”
陆锦华和夏氏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也就在这时,房门‘啪’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随后,陆泽宇那张怒气沉沉的脸便出现在了母女二人的视线里。
“伯爷回来了呀!可用过晚膳了?”夏氏笑盈盈的站起身道。
陆锦华也跟着起身朝陆泽宇福了福。
可陆泽宇却仿若没看到陆锦华似的,他几步就走到了夏氏跟前,看着满桌丰盛的佳肴,他心中不由气怒更甚!
这个蠢妇把他的脸都丢尽了,可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在家里用膳!
想到白日里同僚的‘打趣’,陆泽宇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甚至不顾屋里还站着一个陆锦华,伸手抓住桌沿猛地一掀——
哗哗哗……
桌上的碗碟瞬间碎了一地。
看着满地的狼藉以及裙摆上的油渍,夏氏瞬间也暴怒了,瞪着陆泽宇张嘴就骂道:“陆泽宇,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个蠢妇,谁让你去同大理寺少卿夫人乱说的!这些事是你一介妇人能管的么!蠢妇!蠢妇!”陆泽宇指着夏氏的鼻尖一连骂了好几声蠢妇。
要不是顾忌旁边还站着一个陆锦华,他真想狠狠给这蠢妇一个耳刮子。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这么做不全是被你逼的么?要不是你避而不见,我至于去找大理寺少卿夫人求情么!阿翊是我的侄儿,你这个做姑父的能见死不救,但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可以!”夏氏毫不示弱的大声驳斥陆泽宇道。
“夏琳琅,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陆家妇!”
“可我也是夏家女!”
“夏琳琅!”
“我没聋,你用不着喊这么大声!”
“你个贱妇!”看着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夏氏,陆泽宇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随即便将手高高扬了起来。
“父亲。”
就在陆泽宇的手刚要打下去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看着眼神清冷的陆锦华,陆泽宇心中虽然对夏氏余怒未消,但这巴掌到底也没再打下去。
“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回你自个屋子里去!”陆泽宇冷冷的对陆锦华道。
可陆锦华并没有听陆泽宇的话回去,相反,她还朝陆泽宇走近了两步,她道:“我可以回自己屋里去,可我走后,父亲打算怎么对母亲?”
“大人的事哪里容得上你一个小丫头插嘴!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
“否则父亲要怎样?”陆锦华容色冷淡的将陆泽宇的话接了过来。
陆泽宇显然没想到陆锦华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驳斥他,看着面前这张与夏氏有些五分相似的面孔,陆泽宇心里忽然对这个女儿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当即,他想也不想便再度扬起了手来——
“住手!”
“姑娘!”
夏氏和画眉齐齐喊了一声。
夏氏一边喊一边忙伸手朝陆锦华抓了过去,就在她手触碰到陆锦华衣角的那一刻,陆锦华清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父亲,您别忘了,舅舅眼下还在府里住着了!”
哪怕陆泽宇再瞧不上这个大舅哥,但表面上的尊重他还得给他,更何况,眼下因为夏氏这一闹,满汴京的人都盯着建安伯府,若这个时候再传出他不顾舅兄在府上便对夏氏和陆锦华动手,那丢脸的就不只单单是夏家了……
想清楚这一点,陆泽宇的手再次僵持在了半空中。
“父亲,如今整个汴京城都知道舅舅求到了咱们伯府里,若您什么也不做,您觉得汴京城里那些勋贵人家会怎么看咱们伯府?”
“原来,你们娘俩闹这一出是想逼我就范?”陆泽宇不蠢,只一瞬间他立即明白了夏氏到处求人的用意。
原来,她是在这等着他啊!
“母亲确实很想求父亲帮帮舅舅,但最终的决定权还在父亲手中,若父亲执意袖手旁观,那即便是母亲也莫可奈何,但只有一点……”
陆泽宇挑了挑眉,他示意陆锦华再说下去。
“若父亲执意袖手旁观,那以后汴京城里便不会再有人高看建安伯府一眼。”陆锦华看着陆泽宇的眼睛冷冷的吐出一句话道。
满汴京的人不会觉得这事是建安伯府不想管,他们只会觉得是建安伯府连这点小事也摆不平!
建安伯府本就在走下坡路,若再传出这等流言,那汴京城的勋贵圈怕是再难有建安伯府的立足之地了!
“好!好样的!你们娘俩都是好样的!”理清楚里边厉害的陆泽宇愤愤的朝夏氏母女俩比了一个大拇指,他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长袖一拂,转身抬脚大步走了出去。
“阿锦,你没事吧!”陆泽宇一走,夏氏连忙将陆锦华拉了过来,她仔仔细细的将陆锦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完好无损后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红着眼眶很是后怕拉着陆锦华的手喃喃道:“你这孩子,你刚刚干嘛跟你父亲顶嘴呀,他那个脾气,你就不怕他,不怕他……”
后边的话,夏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若刚刚陆泽宇那一巴掌真的敢落下来,那她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他欺负自己可以,但若要欺负阿锦,哪怕他是她的丈夫,她也是不依的!
“母亲放心,父亲他不会的。”陆锦华笑着安慰夏氏道。
“你怎知他不会,你又不是陆鸢华……”话刚一出口,夏氏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别扭,虽然陆锦华脸上笑意依旧,但她还是忙扯过话题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那些话该由我来说才是!”
反正陆泽宇向来便瞧不上她这个妻子,再多两分记恨无也无谓,可阿锦……
到底是他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