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怕首饰刮伤老太太。

    她端着铜盆,亲自给老太太擦洗秽物。

    眉宇间没有一丝不忿。

    “这是我的儿媳,朱颜。她原是北方逃难而来,夫人心善,日日救灾,正好救她一命。”

    “更巧的是,与我家良儿修成正果。”

    这些年,她感念老太太恩德,将老太太侍奉的极好。

    老太太对她,亦是极其亲近。

    比对养子更亲近。

    “娘还是不肯用膳。”年轻妇人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老太太,已经三日滴水未进。

    “你回来了?”床上老人声音萧索,一抬手,方大人便握住了她的手。

    “三十年夫妻,你知我心意。”

    “莫要强留我。”老太太声声哽咽。

    “为你,我强撑几十年,撑不住了。我累了……”帘子掀开,老人沟壑纵横,眼神浑浊,看着远方,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婆子,我也只有你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老尚书,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女儿没了,连老妻也要离他而去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曾看好女儿……方家,要绝后了啊。”老太太放声大哭。

    养子,终究是养子。

    方家血脉,要断了。

    老太太心里沉甸甸的,她思劳成疾,女儿走丢后,再未怀孕。

    方大人又不愿纳妾,如今,方家断根了。

    陆忆棠,却是看着床前默默垂泪的年轻妇人。

    “沃,大概找到泥女儿咯。”陆忆棠慢悠悠道。

    哭声一滞。

    方大人猛地抬头看向她。

    “你若能寻到老夫女儿,你便是我尚书府祖宗!”方大人深吸一口气。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找人冒充过女儿,只为能支撑老太太活下去。

    但老太太总能寻到异样之处。

    陆忆棠咧了咧嘴。

    “泥的女儿,就在眼前呀。”陆忆棠突的开口了。

    “你,你说什么?”老夫人瞧见个奶娃娃,还愣了一下。

    “沃说,泥的女儿,早已归家。”陆忆棠双手叉腰,下巴微抬。

    老太太行善积德,恩赐,早已来到她身边。

    饶是方大人也糊涂了。

    “子女宫圆满,说明儿女绕膝,早已团聚呀。”陆忆棠指了指她,指了指身侧的妇人。

    年轻妇人一愣:“啊?”脸上眼泪还挂着呢。

    老夫人突的坐起来。

    三日不曾用膳,眼前犯晕,方尚书急忙扶住她。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详细点,早已团聚?”老太太语气急促,声音都在抖。

    “不对不对,朱颜,朱颜你说,你再说一次?”老太太想要下床,朱颜急忙将她拦住。

    “娘,您快躺着。”儿媳急声道。

    “儿媳,名唤朱颜。北渠县人,十五岁时,逃荒被母亲所卖,朱颜侥幸逃出,后被妇人赈灾所救啊。”年轻妇人心头乱糟糟的,什么叫早已团聚?

    什么叫母女团圆?

    “以前呢?你三岁前,还记得吗?”老太太从未问过此事。

    朱颜微愣。

    她,确实没有三岁前的记忆。

    “我,我,儿媳三岁前大病一场。醒来时头疼剧烈,三岁前记忆都没了。但是……”朱颜顿了顿。

    年幼之时,邻居们总说她是捡来招弟弟的。

    但她并未当真。

    此刻……

    她心头突突的。

    “曾有邻居戏谑,朱颜是捡来的。”说着说着,朱颜脸红了。

    “但……我身上有块胎记。”她脸色通红,位置有些难以启齿。

    方大人却是猛地坐直了身子。

    “在臀部!”老太太声音尖利,猛地大喊。

    目光灼灼,浑身颤抖,看着朱颜只觉喉咙发觉,眼泪大滴大滴掉。

    “我的女儿,臀部有一块叶形胎记,位置隐秘,外人都不知道。”老太太疯了一般攥住朱颜,天啊,天啊!!

    “颜儿,你可愿让接生婆,让嬷嬷和医女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