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看老大夫的神情凝重,也有些惴惴不安,问了一句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不妥。
那老大夫却是把完脉之后,又细细盯着颜汐的脸看了半晌,长叹道,“这位夫人,您寒气入体已久,老朽无能,只怕不能治好您的宫寒之症。”
“宫寒?”颜汐愣了一下,她在现代听人说过宫寒的,宫寒的人会怎么来着?“大夫,宫寒……会有何后果?”
“夫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想来其他大夫也跟您说过吧,宫寒之症,严重者影响子嗣。夫人这症状,老朽才疏学浅,只能开方调理一二,却无法根治。夫人若要子嗣,只怕……还得看天意。”老大夫看颜汐无法置信的样子,不由叹息。这位夫人看着年纪轻轻,却要面临无子的境地,只怕婚姻也要艰难了。
颜汐就觉得,老大夫说的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自己好像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什么无法根治?什么要子嗣得看天意?
“大夫,我家夫君说……大夫说他受寒可能不育……”
“冬日手脚可温?唇色是红是淡?床笫之事如何?”老大夫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颜汐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好像沉到了谷底,“我平日连风寒都很少,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药,怎么会……怎么会……”她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低声喃喃说着。
吉祥和如意一看她脸色发白,吓得伸手扶住了她,“夫人,夫人,您要小心身体。大人若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刘衡?
“我要回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颜汐失魂落魄般站起来,越走越快,很快就上了马车,“回京城,快点回京城去!”
茶棚掌柜看颜汐那样子,不敢多问,放下十两银子,转身跟着夫人离开。
颜汐坐在马车上,觉得好冷,那冷从自己的骨头里往外钻。她想到了在应城时那位大夫的把脉,在京城时太医正的把脉。
岑老大夫说的男性不育的症状……她心头微微一颤,老大夫说的那些症状,刘衡统统没有。难怪太医正说自己只能给刘衡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不开治病的方子,压根没病的人,怎么治?
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眼眶渐渐红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自己身体明明很好啊,吃得下睡得着,咳嗽都很少,除了手脚冰冷比常人怕冷点,也没有其他不好的,怎么会宫寒呢?
她不信,她不信!她要回京城去问问二郎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辆马车回到与善茶棚后,掌柜的想过来问颜汐是住登州城内栈,还是住茶棚这边的房。
颜汐摇头,“回京!马上回京!”
她脸色苍白如纸,吉祥和如意不敢离开,只冲外面的侍卫下令回京。
来时路上,颜汐还逗留过几处。回去,却是一路疾行,要不是怕马吃不消,侍卫们几次请示要住宿歇脚,颜汐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她勉强压制自己,还有点理智在,没有要人陪着自己冒着寒风连夜赶路。路上住了栈,就这样,回程还是比来程快了一倍。
颜汐回到京城府里,一下马车,就吩咐请太医正过府给自己看病。
刘忠孝媳妇看到吉祥的眼色,心里暗叫不好,出去让刘忠孝请太医正的时候,又吩咐人快去户部请刘衡回来。
太医正这些日子也听到过有关刘衡夫妇的风言风语,被颜汐一叫到府里,也是有苦难言。
“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有宫寒症状?到底能不能治?”颜汐盯着太医正的脸,一声声问道。
太医正就觉得嘴里发苦,圣上口谕让他得照刘衡的吩咐回话,他若不听就是欺君。可是,病人一声声问自己,自己如何能昧心说一句“你没病”?
颜汐那空白的神情太让人心疼,吉祥和如意低头擦泪,刘忠孝媳妇叫了一声“夫人”,却不知该如何劝导。
太医正看看颜汐,双膝跪地,垂头默默无语。
颜汐盯着他看着,看了片刻,眼前一片模糊,一串泪水就从眼眶滑下来。她以为自己有现代人洒脱的灵魂,想笑着说没事她本来就羡慕丁克,可是,心为什么还是抽痛了呢?原来没有孩子,是这么让人失落的事啊!
她想说自己不喜欢孩子的,可是,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不能生孩子呢?宫寒,这是什么鬼?
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好像那宫寒的寒气蔓延到全身,让她全身发冷,冷得发抖。
刘衡听说颜汐到登州求医,回来又找太医正过府,二话不说骑马狂奔回家,一进家门,看到吉祥和如意守在门外,颜汐正独自坐在花厅里,“汐儿,天冷,怎么不让人多放几个炭盆?”他扯出一抹笑,试探地走过去,伸手放到颜汐的肩膀上。
颜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斯文俊秀的脸,当年王氏将自己卖到刘家时,自己跟刘衡说话就觉得他心机深沉,现在,他是连自己都瞒过去了啊,她看着刘衡,“我们两个,到底是谁不能生?”
“我!”刘衡毫不犹豫地回道。
“你说实话,到底是谁不能生?”
“是我!”刘衡看着颜汐,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骗我!你骗我!明明是我不能生育,是我!”颜汐只觉得心中有怨气有怒火,一股脑爆发出来,冲着刘衡大叫大嚷,整个人如疯子一般扑过去,毫无章法地扑打着刘衡的肩膀胸口,“是我!是我不能生!是我不能有孩子……”
她哭得无助而凄凉,刘衡只觉得像有一把刀扎进自己胸口里,那刀还在里面绞动着,将自己的心割得支离破碎,他使劲将颜汐抱住,将人按在自己怀里,“汐儿,是你是我有什么区别,反正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已!”
“这怎么一样……怎么能一样……”颜汐喃喃反驳。她知道应该男女平等,应该知道结果的确如此,可是,她想到刘衡顶着被人耻笑的不育名头,想到王氏肯定殷切盼望着孙子,心里不由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