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承安还是高估了魏桓的想法。
对魏桓来说,刘衡自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在新野县的作为,如今不止辽州,澄州也传遍了。
魏桓一听刘衡居然得罪了辽州大半官场的人,担心他被朝廷问罪时连累自己,自然不会认亲。
他们两人在屋中商量,门外打发了亲信守门,自以为隐秘。没想到刘衡有了颜枫这个帮手。死士是做什么的?暗杀、刺探、保镖……几乎是一人要兼多职。
润安驿馆这种地方,颜枫想要找个藏身之处偷听,简直是易如反掌。
魏桓两人前脚进了将军府,颜枫后脚就守着了,一路跟踪到驿馆,听两人说完话,打算叫点酒菜。他趁着两人叫人进屋吩咐的时候,一身小厮打扮,大摇大摆地从驿馆走出去了。
回到栈,颜枫将两人的话一说,刘衡终于知道了原委。说起来也就是徐廷之仗着当年的恩情,想要拖梁宇东下水。
梁宇东没有答应就是好事,只是怎么才能让梁宇东彻底断了投敌念头呢?
到这日晚间,徐承安嫌弃驿馆的饭菜难吃,打发身边的一个亲信小厮出门买酒菜。这小厮刚到驿馆外,忽然就看到刘衡带着几个人,竟然也在城里。
当初徐承安恨意难消,本来想趁刘衡在翰林院时,让人在路上对他下手。这事就是交给这小厮办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有了徐元香的事,刘衡被弄到光禄寺,他只能打消这念头。
这小厮倒是记性好,记住了刘衡的样子。
他对自家二公子的性子最是清楚,当然知道自家二公子对刘衡恨之入骨。这要禀告了,也许二公子有赏呢?
所以,他顾不得买酒菜,到栈那边打听一通后,飞奔回驿馆,将这事禀告了。
徐承安不敢置信,刘衡不好端端躲在新野,跑到润安来了?“你看得确实?真的是刘衡?”
“二公子,小的看得真真的。您当日让小的去看过,小的记着样子呢。”
“他到城里来干嘛?”徐承安一想,“一个破知县,不在自己的县衙待着,难道是跑到润安避祸来了?”
“二公子,小的找栈掌柜的打听了,没看到他的家眷。”小厮果然是个办事机灵的,打听得很确实,“听说刘衡也是今日刚住进栈的,带了两个手下住栈,样子有些狼狈,一个手下好像还受了伤,还问了将军府怎么走。”
一听刘衡居然还打听将军府怎么走,徐承安就有些不安了。
刘衡从崔同和手里逃脱,难道是从应城逃到了润安来求助?梁宇东如今还在动摇中,要是让刘衡游说一番,万一他又不肯投降安王,对自己下手呢?
徐承安混迹在富贵场中,见多了朝秦暮楚、两面三刀之事。
而且,刘衡竟然只带了两个手下。他从应城逃走时,身边可是带了十几个手下亲信。安王和崔同和命人拦截,只怕这一路上他亲信都被杀了。他知道新野待不住,才会一口气逃到润安来。
他还想去将军府,难道是求见梁宇东?
求助吗?
徐承安有点待不住了,梁宇东可是他父亲在辽州这儿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不容有失。
刘衡从应城逃离时,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的,那人会不会还告诉了点别的东西?
父亲曾说过,梁宇东是个心怀忠义的……
这真是自己撞过来找死,徐承安露出了一丝阴狠之色。在京城时收拾不了他,现在还怕收拾不了这个丧家之犬?他身边带的几个人,都是父亲从亲信中挑选的好手,对付刘衡两个手下绰绰有余。
这种时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刘衡去见梁宇东之前,先将这变数解决了再说。
他拿定主意后,带了几个人就要出门。
魏桓在他隔壁屋里,听到动静,开门一看徐承安要出门,问道,“二哥,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梁宇东也未设宴款待,他们不是说好了,就在驿馆待一夜,明日按计划行事吗?
“妹夫啊,我想到些事情,还得再去将军府一趟。你留在这儿,等会儿先见见润安的一些官吏。”未免节外生枝,徐承安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魏桓到底是澄州知州,是澄州境内最大的主官。
梁宇东没有一口答应,徐承安既然决定启用另一套法子,自然要让魏桓出面了。
澄州的一些官吏,知道知州大人来了后,自然都想来拜会一下。魏桓也就答应留在驿馆中等着接见众人,顺便探一探众人的意思。要是有不愿冒险想投敌求活命的,都可先留下来。
安王占领了润安城后,也是需要人来管辖的。
魏桓对于徐氏兄弟一向不敢多嘴,听徐承安说要独自去见梁宇东,也没再多问一声,就嘱咐了一声“小心”。
徐承安在小厮带路下,赶往刘衡下榻的栈。
一路上看到润安城里,其实已经有不少乞丐、流民,士兵驱赶他们离城,可是这些人倒在地上,不管鞭打喝骂,再不肯动了。
出门在外,为了隐藏行踪,他坐的马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多了车厢的马车,没有熏香。这些人身上一股恶臭,他坐在马车上,都感觉鼻端一股味道若隐若现,忍不住拿出帕子捂住鼻子。
好不容易到了栈,这时天色已黑,栈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算账,徐承安一群人冲了进来,看着就神色不善的样子,他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这位公子,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啊?”
徐承安看看小厮,小厮上来问道,“你这儿不是住了一个姓刘的吗?他住在哪里?”
“刘公子啊,他租了本店一套小院,就在后面。您几位是他朋友还是……”
徐承安一听人在后面小院,抬脚往前走,边上的长随一把推开掌柜的,“少啰嗦,我们是找他的,你别管闲事。”
他们气势汹汹穿过偏门,就看到左边一间小院。
徐承安让人将小院守住,自己带人一脚踹开了院门。
一个绑着手的长随从厢房匆匆跑出来,“大胆,你们是谁……”
还未等他再说话,徐承安所带的人已经拔刀就砍,那长随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转头跑回厢房,死死关住房门。
这么贪生怕死,刘衡还指望这种手下保命?徐承安不屑地笑了声,抬脚往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