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颜汐全力为了年前的春联生意忙碌着。
刘衡上午雷打不动看一个时辰书,下午就被颜汐抓壮丁,写两个时辰的对联。颜汐自己也会写,熟能生巧,在刘衡教导下,除了斗福,小对联她也敢上手写了。
唯一异样的,就是这段日子她和刘衡互相都没敢看对方脸了。刘衡再指点她写字,至少隔开了一个人身的距离。说话也气了,颜汐连谢谢都说了几次,刘衡也多次说有劳。
照王氏说法,就是两人怎么忽然生分了一样。
除开这点异常,其他一切顺利,很快,家里积攒了三百多副对联。
因为写字手太酸,腊月初八的腊八粥颜汐没动手,都是王氏熬的。
到了腊月初九,大晴天的好天气。
颜汐一早起来又穿上一身男装,找王七来帮忙,赶着牛车,带着那些对联出门。
刘衡帮忙将对联搬到车上,王七坐在车辕,颜汐也爬上车辕坐到边上。
这好像有些不成体统。
过了年,汐儿就十岁了,虽然看着是男子装扮,到底是个女儿家。而且,这大半年里,汐儿好像个子长了,身形拔高,原本面黄肌瘦,如今看着却已经有了点姑娘家的脸型。
王七却是个成年男子,没有家里人陪着,就让两人这么出门,好像有些不妥。
他心里闪过这些想法,眼看牛车晃晃悠悠赶出家门,上了家门口的路,他叫了一声“等等”,回头跟王氏说了一声“娘,我也跟去看看”,回屋穿上厚棉衣,几步赶出家门,“我也去帮忙吧。汐儿,你往后坐坐。”
“你留在家看书……”
“今日已经看过了。”刘衡跨上牛车,坐到王七边上,颜汐不得不往后闪开让出位置,将对联往左右挪挪,自己坐到车身里。
王七不自在地往边上靠,犹豫地问:“秀才老爷也去卖对联?”
“王七哥,秀才也要吃饭啊。”刘衡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从未卖过春联呢,不知今日生意会如何。”
“东家想出来的生意,从来没有不好的。”王七对颜汐已经是无脑崇拜了。
“生意好不好,我们找个村子卖了才知道。”颜汐笑着催促,“王七哥,快点,现在天冷,我们今儿就跑两个村子,早点回来。”
“好唻。”王七吆喝一声,赶着牛车快走几步。
照着以前卖布的经验,第一站还是到岩下村,这村子的村民富裕点,路也好走,周围村庄也不远。
颜汐的牛车停下来,拨浪鼓刚转出响动,已经有熟悉的村民走过来了。
“小哥,你今儿又来卖衣裳啊?”
“大爷,今天不卖衣裳,您看看,我今儿是给大家送福,卖春联来啦。”颜汐一看有人出来了,拿起对联让大家看,“大家看看,这可是我托秀才老爷写的春联,镇上大对子要十文钱,我只卖八文钱一副;小对子六文钱一副;斗福两文钱一张,不管大小对子,买两副对联我送四张神位纸。”
颜汐嘴里说着,招呼王七将大对子和小对子各挂了几副出来。
既然来了三个人,来时路上她就已经分工了,刘衡帮忙递对联,王七负责卖大对联,她负责卖小对联和斗福。
“小哥,真的假的啊?这些都是秀才老爷写的?”
“大爷,我都来你们村几趟啦?哪次做生意不实诚啊?您看看这字,写的好不好?什么叫龙飞凤舞?什么叫笔力强健?一看这字您就知道啦。”颜汐抖着刘衡写的对联,“您再看看这对子,笙歌辞旧岁,美酒庆新春。您再看那副,一帆风顺吉星到,万事如意福临门。是不是好兆头?”
“这对子好,听着就喜庆。”那老大爷连连点头,“不像我之前镇上买的,听说也是找读书人写的,什么雅啊古,都听不懂。春联也没买,我要一副大对子,再来两副小对子吧,小哥,你斗福也送我一张呗?”
“行,开张生意,我送您一张斗福。”
“换东西不?”
“大爷,都快过年了,您给我点现钱,让我好去买年货啊。”
“好,我去拿钱。我就要刚才你读的那两副对联,给我留着啊。”
就像颜汐想的,过年,只要家里还有点闲钱,都会买春联。舍不得买一副对联的,也会买张斗福回家贴一下。
刘衡一开始听颜汐在那吹捧自己的字,有些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算缓过神来。
有人带头开张后,其他来买的人就多了,颜汐和王七两人忙不过来,刘衡也跳下牛车,在另一边帮着买卖收钱。
“小哥,这字是好字,但是人家都说秀才老爷金贵,求一副对联都难得了,你找谁写了这么多啊?”也有村民质疑。
刘衡咳了一声,“在下是今年新考中的生员,我家……我家弟弟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对联是我和她写的。”
村里人一听他说自己就是秀才,没人质疑他说的是假话,因为假冒有功名的人,被拉到县衙那是要打板子的。
所以,众人不由沸腾了。
岩下村的村民有钱,可村里没有秀才,这贴一张秀才老爷亲手写的对联,讨个好口彩啊,何况这对子售价,比起镇上还便宜。
颜汐看村人争相从刘衡手里拿对联,真是羡慕嫉妒恨啊,这些古人的崇拜,来得盲目而狂热。
到后来,她就站在刘衡边上,帮忙递对联收钱,连王七也过来当二传手了。
很快,带出来的对子就卖掉一半。
三人一看岩下村几乎会买的人家都买好了,赶到下一个村子继续卖。
这卖对子的生意,果然很红火。
到了第二天,刘衡还要跟出来,颜汐不答应了,让他留家里继续多写几副对子,要照这样子卖,三百多副对联,只怕四五天就卖完了。她还打算往青龙镇靠县城那边的村子再去转一圈呢。
在赚钱这事上,谁都拗不过颜汐。
刘衡只好每天目送她和王七出去卖对子,自己在家奋笔疾书,到下午时,他就到村口散散步,顺便看看颜汐两人什么时候回来。
王氏开始看他担心的样子,还跟着有些担心,生怕天冷到处结冰路滑,到后面颜汐说牛车都是走官道的,可刘衡还是担心不减,她不由好笑起来,这儿子真是忧心地像个小老头一样啊。
这对联生意一直做到腊月二十五,颜汐后面又从布料里挑了颜色鲜艳的,搭着对联生意,做了两天卖头绳生意。
到腊月二十六,终于决定停工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