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轻叹一声,拉着婉菲道:“我让人打听过了,她是醉仙楼一个账房先生家的女儿,的确是良家,那日念儿在醉仙楼喝多了酒,把她误认成是个奴婢,不清不楚的就收用了。
好歹是良家女子,出了这事儿,也不好再嫁人了,咱们侯府若是不承担这个责任,传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侯夫人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这女子是个良家,又有了身孕,侯府不可能就这么把她轰出去不管的。
现在她们叫她来,无非就是逼她点头罢了。
沈婉菲嘴唇嗫喏了一下,缓了许久也没缓过神:“还,还是等夫君回来,让夫君做主吧······”
侯夫人眉头轻蹙,眼神有些责备:“念儿向来看重你,这种事他自然最后也是要看你的意思的,况且这后宅之事,何须等他回来做主?你是正室夫人,自然是你说了算。”
她拉着婉菲的手,恩威并施的道:“婉菲,你嫁进来这些年,向来是乖顺懂事的,只是念儿是个念旧之人,房中一直也没妾室,但这男儿纳妾本就是寻常事,你可别学了那些个善妒的妇人,做些丢脸面的事,晴娘有了身孕,那就是咱们陈家的骨肉,你们五房子嗣不丰,这是大好的事。”
沈婉菲袖中的手狠狠掐着掌心的肉,善妒的妇人?
可有了爱,怎会不生妒?
分明爱他,却还要包容他有别的女人,让自己不妒,最后将自己磨成一个活死人,她怔怔的看着侯夫人,许多年后,是不是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弟妹还是大度些的好,往后你们五房有了晴娘这个妾帮衬你,岁哥儿还有了弟弟,这是天大的好事,弟妹该高兴才是,晴娘,还不快给你主母敬茶!”那几个嫂子们满脸的幸灾乐祸,怂恿着晴娘敬茶。
晴娘将茶送到了沈婉菲的面前,沈婉菲感觉自己好似被所有人架住了手脚,绑在了这里,他们步步紧逼,恨不能将她逼死。
最终沈婉菲还是受下了这杯茶,晴娘如愿怀着孩子进府,陈安侯府五房添了一个姨娘。
陈念回府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一愣,急忙赶回清晖园去看婉菲。
沈婉菲坐在太师椅里,垂着头怔怔的盯着地面的青石砖出神,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陈念的归来。
“婉菲。”陈念匆匆进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担忧。
沈婉菲抬眸看他,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像是在看他,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年前初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十九岁的少年郎,身上还有些未褪去的稚气,这五年来,他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更成熟,更稳重了些。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了,她只知道,这五年来,她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尤其是他们还有了岁岁之后,她和他之间就成了密不可分至亲至爱的夫妻。
这一切的幸福却在一个月前,她得知他睡了别的女人之后,戛然而止,这一个月来,她一直缠
绵病榻,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只是她的心病,她在心里一次次的劝慰自己,只是一次意外而已,他还是爱她的,还是爱岁岁的,她也那样爱他,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吧,毕竟她也有些错,是她隐瞒在先的。
就在她自己都快要接受了这个洗脑的时候,怀着孕的晴娘的出现,就像一个晴天霹雳一样,将她砸醒。
原来一切都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婉菲,我真没想到她会有孕,我当时走的匆忙,忘记给她喝避子汤了。”陈念握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急切。
沈婉菲沉默着。
“我让人将她赶出去!”
沈婉菲摇摇头:“算了吧,她怀着你的孩子,你把她赶出去,母亲也不会答应,到时候反倒要怪我教唆你,母亲已经对我很失望了。”
在这侯府里,她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从前她有陈念依靠,总是什么也不怕,如今,她无法依靠陈念了,她才知道自己多么无能。
“婉菲,你别难过,我说过的,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等她生下了这个孩子,我便叫人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或是明年咱们去扬州,把她留在府里孝顺母亲······”
沈婉菲抽出了手:“夫君看着安排吧,我乏了,先歇会儿。”
陈念僵在了那里,他看着沈婉菲清瘦的身影转进了里间,像一抹幽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似要抓不到她了。
她这次甚至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好似忽然之间就长大了,这样的变化让他觉得猝不及防,甚至害怕。
——
晴娘被安排在了清晖园附近的玉桥轩,入得侯府成为侯府少爷的姨娘,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造化了,同时又怀有身孕,侯夫人看重不说,下头的丫鬟婆子们也见风使舵,对她很是阿谀奉承,她自然春风得意。
可表面上的风光到底也不实在,因为陈念回府之后,连看也没来看她一眼。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陈念离开的时候那冷漠的眼神,她当时觉得美梦落空,悲戚不已,好在峰回路转,她竟有了身孕,她拿捏着这一张底牌顺利进入侯府,可未来的路,还得自己走。
“晴姨娘可当心些,清晖园的那位正夫人是个最善妒不过的,不然咱们五房也不至于这些年也没有一个妾室,现在她被逼着答应晴姨娘入府,晴姨娘又怀有身孕,她难保不使些什么手段,加害晴姨娘和你腹中的孩子。”
一个丫鬟“好心”给晴娘提醒。
晴娘一听这话,警铃大作,连忙道:“可我听说这陈五少夫人是个和软的性子,怎会·····”
“哼!装的好罢了,你还真信?若非她是个手段厉害的,五房能这么多年没妾室?你可别忘了,她和那位慕容夫人可是一家子堂姐妹,那慕容夫人是个什么手段?她能差到哪儿去?你可当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