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川从来不关心府里的这些下人,即便是对从小跟着昭昭长大的珍珠,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青羽进府这几年,他唯一关心的一次,大概也就是五年前他们因为芍药的事情吵架,他为了哄她,所以安排景峰给青羽当习武师父。
之后这几年他甚至几乎连提都没提过一句了。
现在却突然这样关心青羽的事情,沈昭昭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沈楚川倒是一愣:“什么?”
沈昭昭严肃的坐直了身体,板着脸看着他:“不然你为什么突然又关心他?还巴巴的要给他安排好什么好去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又拿青羽来哄我?”
沈楚川无奈的笑了笑:“你这脑子里成天装的些什么东西?”
沈昭昭却煞有其事的凑到他的身上闻了闻,看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儿。
沈楚川大手扶着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别闻了,里里外外都是你的味道。”
“那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沈昭昭疑惑的抬头看他。
沈楚川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事,就是景峰说起他习武有些天资,我想着若是能放出府去闯闯,没准还能混出点名堂来。”
沈昭昭立马扬起笑来:“那是!青羽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他是这两年没读书了,前几年读书的时候也学的快呢,不过两个月就会认字了,后来教书先生也说他有天资,若是能坚持学,多半是能考中进士的!”
“那为什么没读了?”沈楚川的确没有关心过青羽的事,确切的说,除了沈昭昭,他谁都不关心。
沈昭昭叹了一声:“当时听教书先生那样说,我还挺高兴的,想着给他放了奴籍,送他去青山书院安心念书呢,他却说不喜欢读书,没办法,只好算了。”
沈昭昭语气里还有些遗憾,然而此时沈楚川听到这个缘由,眸光却倏地冷了下来。
到底是不喜欢读书?还是不想出府?
他是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敢藏这样的心思。
“怎么了吗?”沈昭昭隐约觉得沈楚川突然情绪不大对。
沈楚川却迅速的隐没了眸中的冷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听你这么说,倒确实挺可惜的。”
沈昭昭瘪瘪嘴:“谁说不是呢?”
笙笙也快到下学的时间了,沈昭昭便也没在这久留,回主院去等笙笙,小孩子正是黏人的时候,若是回来找不到娘亲,怕是又要闹着四处找她。
沈楚川说还有些朝务要处理,顺便让青羽留下帮他做点事。
沈昭昭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对青羽来说,能得到沈楚川的看重,那只能说明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天资的,对他是好事。
只是青羽得知自己被单独留下的时候,却有些不安。
他走进书房内,沈楚川正坐在书案前看折子,这个掌握着大盛命脉的权臣,只是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便有压迫性的气势扑面而来。
青羽低垂着头拱手问安:“爷有什么吩咐?”
沈楚川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似剑,杀气毕现。
青羽浑身一僵,如芒刺在背,却还是稳着身子恭敬的站在那里。
沈楚川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打量着这个刚刚长大的少年,算一算,他进府也五年多了,这五年来,沈楚川从未注意过这个卑贱的小奴。
一是因为他权势滔天,朝里朝外想要巴结攀附他的人数之不尽,他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关注一个小奴。
二么,就是因为青羽太安分了,安分到常常让人忽视,可仔细想来,这个小奴这几年一直跟在沈昭昭身边晃来晃去,却没有引起他的一丁点注意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刻意而为的本事?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十岁?”沈楚川声音有些冷。
青羽咽了咽口水,低垂着头恭敬回话:“是。”
沈楚川冷笑一声,是了,刚来的时候那么小的一个毛孩子,他能放在眼里才是怪事,只是这几年的功夫,毛孩子也长大了,敢起歪心思了。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去青山书院读书,要么去林州军充军,你自己选。”沈楚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青羽惊的倏地抬头,对上了沈楚川寒凉锐利的眸子,他怔怔了一瞬,才壮着胆子道:“夫人说,允我现下先留在府里。”
“要读书就去考功名,要习武就去军中历练,留在府里做什么?喜欢当奴才?”
青羽听的心惊肉跳,他看着沈楚川寒凉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便猜测出了什么。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青羽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下去,仓皇不知所措。
他到底还是年纪小,被戳破心事,便阵脚大乱。
沈楚川没有这个耐心跟他废话,若非是因为之前他随意处置沈昭昭身边的人,惹的她不高兴,他现在能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奴唯一的路,就是死。
“三日之内,自己去跟夫人辞行出府。”沈楚川冷声道。
青羽脸色惨白,紧抿着唇,却始终没有应下。
他咬了咬牙,再次抬眸,直视着沈楚川:“我不愿出府。”
沈楚川眉头微挑,气势骤然阴沉:“你想死吗?”
压迫性的气势逼的叫人几乎喘不上气,他却依然坚持:“青羽有幸承蒙夫人收留,才得以进府,今生只想终生侍奉夫人,以报恩情,除此之外,没有半分妄念!除非是夫人赶我走,否则我不愿离开。”
他坦荡的抬眸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正视沈楚川,这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哪怕心跳如雷,手心冒汗,却也半步不退,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沈楚川眼神越发的阴鸷:“你是找死。”
青羽沉声道:“我这条命都是夫人捡来的,一个早该死于非命的人,能多活这几年已经是幸运,但凡夫人和爷说要我的命,我万死不辞。”
这般赤胆丹心的话,沈楚川却听出了几分威胁。
这小奴才怕是知道他不能随意处置他,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当初不过弄死了一个跟了她两个月的丫鬟,她都能跟他置气,这孩子她好歹是养了五年多了,他还真是不好随便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