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一边说着,还一边看慕容璟的脸色,心里犹豫着到底应该说她有病,还是没病。
就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如果慕容璟脸色不对劲,他可以立马转话锋,说最好还是让沈昭昭回家去好好休养,不能参加这种刺激劳累的活动云云。
但沈楚川只淡声道:“既然没毛病,就别耽误大家的行程。”
话中之意,她别想跑了。
沈昭昭抬眸,瞪着沈楚川的眼神多了一丝恼怒。
这是她从南燕回来之后,第一次用这样生气的眼神看他。
不是小心翼翼,也不是乖顺可怜,更不是退缩闪躲。
沈楚川眸光微怔,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才是沈昭昭啊,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姑娘。
那个让他从小惦记到大,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照进他漆黑的噩梦里的姑娘。
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看到跟在沈昭昭身后的桑祁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
沈楚川眸光更冷了,睥睨着扫了一眼桑祁,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讥笑的弧度,一夹马腹,直接往前走了。
沈群山现在满脑袋的冷汗,看到桑祁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神不宁了,在看到沈楚川的时候,他心都险些蹦出来!
“罢了,快上车吧。”沈群山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憋了这么一句。
沈昭昭垂下眸子,点点头:“嗯。”
沈群山和王氏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沈昭昭自己的马车已经坏了,她就和沈婉菲沈永辛同车。
等沈昭昭上了马车,她掀开车窗帘子一看,桑祁也骑着马跟着他们的马车。
桑祁是南燕的将军,若是无诏是不得擅自入京都城的,她想起他说的这次来是要办事的,多半也是要面见皇上,他跟着倒是也不足为奇。
桑祁的确是需要面圣的,但按着规矩,应该在宫中觐见,而不是在这围猎场。
他不放心她。
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沈昭昭在这处境十分艰难,针对她的人不止一个两个,那匹马死的时候口吐白沫,一看就是被下药了,肯定是有人故意要害她的。
可偏偏,慕容璟也根本没有要护着她的意思,反而还有些针对。
桑祁怎么能放心她在这围猎场上任人宰割?
“昭昭,方才怎么回事?可真是要吓死我了!那马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狂?”
沈婉菲才上了车便拉着沈昭昭问。
沈昭昭点点头:“嗯,马被人下药了。”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你一出门就有人要害你,这秋猎咱们还才走在路上,就有人忍不住下手了,这往后还得了?!”沈婉菲满心的担忧。
沈昭昭自从回京以来,就一直在受伤害。
这满京都城的人,想她死的人太多太多!
沈昭昭扯了扯唇角:“没办法,时运不济。”
若沈昭昭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女,她抛夫弃子还是毁容还是水性杨花,都不至于引起这么多的关注,最多也就是旁人三两天的谈资而已。
只要家里人不介意,外人根本不会闲的没事来故意针对她,甚至屡屡对她暗下杀手。
可偏偏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贵女,她曾经嫁过慕容璟,那个满京都城的姑娘都奢望高攀的男人。
慕容夫人的位置这么难抢,凭什么她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呢?
她曾经是这京都城最尊贵的女人,他给了她能给的一切,不论是光环还是荣耀,还是宠爱,这一切的一切,落在外人的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
她若是一辈子都是他心爱的女人,那倒是也没什么,可她偏偏跌落泥潭,成了慕容璟厌弃的女人,还毁了容。
这种时候,谁又不想来踩她一脚?
人心如此,沈昭昭想得开。
但她想不开的是,他也刁难她。
他分明很清楚,她这次去围猎场意味着羊入虎口,多少人磨拳嚯嚯的等着弄死她,又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看她的笑话和难堪。
她想要装病避开的时候,他却让太医当众给她号脉,逼的她不得不跟着去跳火坑。
一想到他那寒凉刺骨的眸子,沈昭昭心里便针扎一样的疼。
他果然还是恨极了她吧。
沈婉菲和沈永辛看得出来沈昭昭现在情绪很不好,便也都没再开口说话了,只安静的陪着她。
而此时,沈楚川神色阴冷的骑着马走在前面。
他担心她出事,一路策马疾驰而来,看到她马车失控,他正要赶去救她。
然后,他就看到了桑祁。
他看到桑祁逼停了马车,看到桑祁和她在车外说话,看到桑祁看她的眼神,灼灼如光。
这样的画面,将他心底里刚刚升起的些许期盼,瞬间毁的干净。
他就算查明了她染病的原因又如何?就算查清楚了她隐瞒他的事情是什么又如何?
她终究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在南燕留了半年不是吗?
一颗心凉的彻底,沈楚川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欺欺人。
于是沈楚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的伎俩,他知道她想走,他偏让她留下,他就是要告诉她,她的生死,她的去留,她的一切,都只能掌控在他的手中!
明德刚刚打探完了消息,策马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南燕那边来向大盛求援,派了桑祁过来。”
所以他才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这。
而这件事,明德是万万没想到的。
南燕王看重桑祁,并不是秘密,这次来大盛求援,说白了就是来下跪的,这种苦差事,南燕王怎么舍得让自己精心培养的下一任战神将军来做?
对于人选,沈楚川显然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南燕为了求援而送来的利益。
但显然,这个人选出乎意料。
明德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不应该是桑祁来的,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桑祁拒绝南燕王的赐婚了,南燕王大怒,将他兵权和军衔都褫夺了,还把这个苦差事扔给了他。”
沈楚川通身的气势骤然又冷了几个度,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拒婚了,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