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了行宫,跌跌撞撞的顺着楼梯爬上去。
此时的露台上,那些赴宴的王公子弟们早已经逃之夭夭,沈昭昭冲上来的时候,入目便是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
还有,站在尸体堆里的沈楚川,他此时蹙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沈昭昭惊慌失措的跑过来:“你受伤了吗?!”
沈楚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眸中有一瞬的意外的失神。
沈昭昭颤抖着去摸他衣襟上的血渍:“这······”
沈楚川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别碰,脏。”
“这不是你的血?”沈昭昭连忙问。
“就这几个废物,还想让我出血?”沈楚川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看着身上的血渍,非常的嫌恶。
他最厌恶沾染上别人的血,所以他杀人从来都会控制好方向,避开血液的喷溅,但刚刚有个蠢货要死了还往他身上倒,他一剑扫过去,那蠢货的血就溅了一些在他衣袍上了。
不然他现在这么火大呢?
沈昭昭这才确认,他是真的没受伤,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一瞬的落下了。
她不顾他的阻拦,猛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眼睛倏地红了,哽咽着道:“那你没事就好。”
在听到他被刺杀的那一刹那,她满脑子都是他当初背后中箭,然后踉跄着身子单膝跪地倒下的样子,她跌跌撞撞跑来的那一路,是她这一生跑过最长最长的路。
为什么还这么远,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
如果快一点,兴许她就能为他挡下一剑了!
兴许他就不会死了!
是的,直到今天,她依然在后悔着,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要让他为他挡箭,为什么她不能强势一点为他遮风挡雨呢?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蛊毒发作,就不会险些死掉,她就是他的软肋,是他死穴的开关,所有人都知道,对她下手,便能轻易的触碰他的死穴。
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在劫后余生的时候,死死的抱住他,庆幸他没有受伤。
她撞进他怀里的那一瞬,仿佛也撞进了沈楚川的心里。
沈楚川微微有些怔忪,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她是在担心他吗?
沈楚川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她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颤抖的指尖都泛白,仿佛生怕稍稍松手,他便会消失一般,一张小脸上,已经泪眼模糊了。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沈昭昭,你演技越来越好了。”
他都要差点信了,她真的很在意他,他甚至差点要以为,她真的很爱他,很害怕失去他。
沈昭昭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窝在他的怀里哭的更难过了。
沈楚川沉默了,他轻轻给她拍着背,没再说话。
她应该又是骗他的吧?
也许不是呢?
桑祁跟着冲上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他在背后看着沈昭昭一路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跑上来,她的发髻都乱了,金钗也落在了地上,她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慌张和害怕。
她毫不犹豫的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桑祁从未见过沈昭昭哭,虽然他知道她哭过很多次,因为她当初在桑家的那段日子里,经常她起床桑祁就能看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
但她似乎很坚强,她从不愿意在人前哭,所以桑祁也从来不会故意去提及此事,他怕她是个要强的性子,觉得丢脸。
唯一一次见她落泪,是当初去灵岩山的马车上,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睡梦中喊着“小叔”,一边掉下了泪珠子。
后来他才知道,沈昭昭口中的“小叔”并非是亲人,而是慕容璟,他想着,沈昭昭那么畏惧慕容璟,那么想要逃离他,兴许那日是做了噩梦才会喊着他的名字哭的。
可今日,他才后知后觉,事实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应该是她很在意的人吧,在意到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然何至于这么紧张,这么慌张?
不然又怎会轻易的在他怀里落泪?
比武大会的那一日,沈昭昭拒绝他的理由是,她有喜欢的人了,他当时不信,现在信了。
她喜欢的人,就是慕容璟吗?
“爷,这些人怎么处理?”明德等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上前先去询问了。
沈楚川淡声道:“捆好了,送给南燕王。”
明德怔了怔,立即点头:“是。”
沈楚川这才瞥向自己怀里哭的没完没了的小丫头:“我还没死呢,你这是给我哭丧?”
沈昭昭“噌”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你胡说什么呢!不许说死啊活的!”
沈楚川怔了怔,有这么一瞬,他好像被这小东西的气势给震到了。
他乖巧的点头:“好。”
沈昭昭懵懵的看着沈楚川,还水蒙蒙的眼睛里,此时多了几分震惊。
沈楚川拿出帕子,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有些嫌弃的擦她脸上沾染上的血痕。
都说了让她别碰,她还自己凑上来,衣裳脏了可以扔,她脏了他又扔不了。
南音赶了上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沈楚川凉薄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跟这个小公主废话的心情,他牵起沈昭昭的手:“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南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楚川那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势给震的说不出话来。
回到了望星楼。
沈楚川必须得洗个澡,虽然那血是沾染在了他的衣袍上,但那恶心的气味儿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身上。
“浴池的热水已经放好了。”锦儿恭敬的说了一声,便转身退下。
沈楚川从不让侍女近身伺候,锦儿很懂分寸,从来都是准备好浴池,然后默默的退出去。
回来的路上,沈昭昭就已经看出他难受了,这会儿也十分懂事礼让:“那你先去洗吧。”
沈楚川直接把她扒光了扔进了浴池,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裳坐进去。
他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咬着:“咱们之间,不必这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