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一直是母亲憎恶的人,原来母亲只是父亲强取豪夺来的妻子,原来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场罪恶。
他一直以为,阿姐只是养女,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而如今,她却突然成了他同母异父的亲姐姐。
这一切的打击突如其来,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继续面对。
慕容淮将头埋进臂弯里,双手握拳青筋都暴起,泪水湿透了袖袍,终究还是压抑不住,怒吼出声,一拳锤在了墙上。
——
次日,慕容氏上下都换了白衣,昨日还张灯结彩的府邸,今日便挂满了白绸。
慕容康的棺木已经下葬,墓碑前,慕容氏所有族人一起跪拜。
沈楚川作为下一任家主,站在最前面,他一身白色麻衣,没有半点佩饰,通身却是矜贵的气质。
“拜!”一个族老高喝一声。
所有人一起叩拜。
等葬礼结束,众人散去,沈楚川便走到慕容夫人的跟前,沉声道:“我要去西夏一趟。”
慕容夫人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你决定好了,那便去吧,通关文书可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我打算立即出发。”
“我听闻西夏太子与你有怨,你这次去,一切当心,定要和昭昭一起平安回来。”
“好。”
慕容画突然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楚川眯了眯眼。
慕容画连忙道:“西夏的情况我更熟悉,若是一起,兴许还能帮上些忙。”
沈楚川看向慕容夫人,慕容夫人淡声道:“你若是想去便跟去吧,人就这么短短数十载,别留遗憾。”
慕容画怔了怔,随后眸光闪烁的低下了头,仿佛被戳破了心事。
“我也去!”
慕容淮的声音突然传来。
慕容画诧异的回头:“阿淮?”
他从昨日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原本以为他还要继续封闭自己,谁知他突然就要跟着她去西夏?
“你在家中照顾娘吧,西夏危险的很,你······”
慕容淮却眼神坚定:“因为危险,所以我才一定要去,爹说过,让我保护你。”
慕容画怔了怔,她突然觉得,阿淮似乎不一样了,他向来玩世不恭,有孩子起,可这一夜之间,他好像就长大了。
“娘,我要陪大哥和阿姐一起去西夏。”慕容淮定定的道。
慕容夫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阿淮长大了,懂得担当了,娘很高兴。”
慕容淮神色一滞,这是娘,第一次这样亲切的跟他说话。
“阿淮,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了,男人的天下,都是要靠自己闯下来的。”慕容夫人轻声道。
慕容淮眼角发酸,大声的道:“是!”
——
西夏。
东宫。
沈昭昭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头顶天青色云锦床幔,床头还挂着两个海棠花香囊,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家了。
她挣扎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头疼欲裂,她抬眼扫过眼前的房内的陈设。
这不是她家。
只是布置的很像。
许是她起身的时候碰到了床头的铃铛,殿门很快被打开,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上端着精细的洗漱用具,走上前来,福了福身:“沈姑娘安,奴婢们伺候姑娘洗漱。”
沈昭昭警惕的看着她们:“这是哪儿?”
为首的大宫女上前一步,笑着道:“这是东宫,沈姑娘是太子带回来的,太子吩咐了,让奴婢们好生照顾姑娘,稍晚一点,太子便来看望姑娘了,奴婢名叫玉儿,姑娘有事只管叫我。”
沈昭昭眉心突突的跳,东宫?
大盛太子可没这么神经病。
不出预料,她果然还是被拐到西夏来了!
冬眠给她用了迷
药,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道多少天,再次睁眼便到在这儿了。
沈昭昭恼火的很,李星泽这个神经病简直阴魂不散!
但她也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可由不得她乱发脾气,她抬眼看了看那个大宫女玉儿。
却发现她似乎也在偷偷打量她,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后,玉儿立马低下了头。
沈昭昭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给我洗漱。”
玉儿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原以为她醒来要闹一场的,毕竟冬眠大人还特意叮嘱过,说这位沈姑娘脾气不好,还得让她们哄一哄,没想到,她这样镇定。
“是!”
玉儿冲着宫人们招了招手,宫女们立即上前,伺候沈昭昭洗漱了一番。
沈昭昭是最爱干净了,每天必须沐浴焚香,这几日她昏迷着都没洗澡,难受的很,好容易洗了个大澡,沉重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几分。
她得离开这里。
但她得搞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走,现在她身边全是陌生人,她一个也不能信任,想要离开,只能靠自己。
得摸清楚情况才行。
也不知道小叔现在知不知道她落到李星泽手里了,会不会担心。
沈昭昭眉头轻蹙,稚嫩的小脸上染上了几分忧思。
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玉儿等一众宫人便连忙行礼问安:“太子殿下金安!”
李星泽看着坐在镜前梳妆的沈昭昭,脸上绽放出阳春三月般的笑容:“昭昭,你醒了?”
一众宫人们识趣的福了福身,悄声退下。
沈昭昭看着他,眸光微凉,语气毫无起伏:“你抓我来干什么?”
李星泽走过来,笑着道:“我分明是救你,若不是冬眠,现在那个黄豆蔻还不一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呢。”
沈昭昭歪了歪头,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可随后,她立马又反应过来,瞪着他:“要不是你跟慕容麟勾结整我们,我也不至于落到黄豆蔻手里!”
李星泽轻声道:“所以说,这就是缘分。”
沈昭昭:“······”
还真是猿粪!
“昭昭,你何必对我这么大的恶意?我不过是请你来住几日罢了,我们都四个月没见了。”李星泽看着她,语气有些黯然。
沈昭昭皱了皱眉,这男人装可怜装无辜的技能可真是满分,分明算计她那么多次,这会儿倒摆的一脸被抛弃的小白菜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