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到过死。

    一直觉得,死也不过如此……

    可外头小团儿呜呜的哭声,定是被吓得不轻。

    还有周玄绎,他……总是对她好的。

    还有这腹中的孩子,她还未曾见过。

    她皆舍不得。

    便是会好好活着……

    “娘娘!娘娘用力!该用力了!”

    “快快给娘娘含个参片……”

    “看到头了,娘娘使劲!”

    姜浓痛得浑身颤抖,便是叫都叫不出来了,紧紧地咬着唇,抓着那人凑过来的手。

    最后痛叫了一声。

    便是昏了过来。

    昏去前,她听到了周玄绎大声惊慌唤着她的名字。

    听到了七婆子喊着生了生了。

    以及众人喜悦去外头报喜的情景。

    ……

    “是个小殿下!”

    姜浓再次迷迷糊糊醒来之时。

    就是听到了七婆子语调中的欢快之意。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周玄绎低沉的声音。

    “她生暻儿的时候也是这般难?”

    七婆子声音有些哽咽:“生大殿下可是娘娘的第一胎,可是比这还要难,还要惊险,娘娘是生了一天一夜的,痛得晕过去好几次,那时又是在沈家,我等都是无依无靠的,也是等娘娘发作了,我才是寻的产婆。”

    云芝委屈开口:“沈家欺负人,竟还想阻住七婆子寻产婆,若非是娘娘福大命大,恐怕还真熬不过。”

    七婆子:“那时太过凶险了,毕竟是娘娘的第一胎,娘娘生的时候,痛得浑身都在发颤的,若非我和云芝一直看着,侧妃恐怕是要咬舌自尽的。”

    “生大殿下,可是比这二殿下要难得多……险些是要去了侧妃的半条命。”

    听着七婆子所说,姜浓的身子又是一痛。

    她如何不记得生小团儿那时候的凶险。

    她那时觉得,早死早托生。

    若是能活着,往后绝不会再生。

    可入了东宫。

    得了他的好。

    她便是就没了那曾经念头。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侧妃醒了!”

    方才听到了这一声,转眼间,她就是看到了那男子。

    听到了周玄绎沉闷的声音。

    他原来,一直是离她很近的。

    “醒了?”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似怕声音再大一些,就是震碎了她。

    姜浓望着他的眼睛,和那少有狼狈的模样。

    她竟是从他身上看到了狼狈。

    她每次见他,都是清清爽爽的。

    身上一尘不染。

    何曾这般……发丝凌乱,头上满是汗。

    眸子带着凌乱之色。

    是她……从未见过的。

    “还痛?”

    又是轻轻地一声。

    扫过了姜浓的心尖。

    却是听得她眉眼渐酸。

    泪水,也是无法克制地流淌过眼角。

    很痛,痛极了。

    可她,却是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不问,本是不痛的。

    偏偏,他就是问了一句……

    惹得她回忆起了那痛。

    周玄绎瞳孔紧缩,面色越发的僵硬,手搁在女子惨白的脸颊之上。

    不敢用力。

    生怕戳破了一般。

    他平日里清冷的音调带着少有的急切慌张。

    那本是最为寒凉的眸子,竟也增添了一抹赤红凌乱。

    “是孤之错……孤不知会这般艰险,往后再也不生了,不生了……”

    “孤,孤不知,不知会这般痛……”

    周玄绎说着,不停给那床榻上虚弱的女子擦着脸上的晶莹。

    腰弯得低低的,说话再也没有从前的冷漠和淡薄。

    哪里还似那清冷稳住的太子。

    七婆子看着太子这般珍重主子,本是清冷孤傲,却跌下了凡间。

    也是一阵感慨。

    更是为自家主子高兴。

    这太子,瞧着是冷心冷肠的。

    可今日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最是喜洁的太子,闯入了污秽的产房不说,等主子生了,大眼去瞧,竟是发现这太子爷浑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