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还乱搞,这种人真是活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云毓语气很不好。

    “……嗯,我马上过来……”

    “表哥,我得马上回一趟医院。之前接诊的一名孕妇出了点问题……”云毓起身。“嫂子这边,只能你来处理了。”

    君陌殇没有为难她,抬起头来。“好。路上小心。”

    “对了,表哥。周妈说你们今天去了主宅,你有没有见到表姐?”

    “你问她做什么?”

    君陌殇神色一紧,语气重了不少。

    “她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出来,结果很不好。主任说再发展下去,恐怕要换肾。”

    云毓看着他,表情有些严肃。

    啪——

    君陌殇手中的财经杂志,重重扔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姑姑知道的,我以为她告诉过你。”

    云毓小心翼翼解释道。

    “表哥,你们劝劝表姐,让她在家安心静养,别一天天地去酒吧泡着了。”

    一大家子表兄妹,都是业界精英。唯独君语嫣一事无成,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她就算玩一辈子,君家也养得起。但她的身体不允许,自打出生,她就只有一颗肾。前不久,查出来,唯一的这颗肾,还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她想要早点死,谁也拦不住。”

    君陌殇幽邃的眼眸仿佛有浪涛翻滚,裹挟着层层寒意。

    “表哥,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唉……”

    云毓准备离开,他又说了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大不了,把我身体里这颗,给她。”

    “表哥?!”

    云毓脸色一白,定在了原地。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君陌殇眼底不知不觉多了一抹血红,五官棱角愈发凌厉。瞟了她一眼,寒漠道。

    “还不走?”

    “马上。”云毓心一抖。回神。想起来这一趟的任务。“表哥,别忘了给表嫂抽针。”

    不等君陌殇回应,她就疾步走了出去。

    轰——

    汽车轰鸣声响起,酒红色的保时捷如同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西阁。

    君陌殇朝窗外看了一眼,寒潭一般的眸,彻底冰封住。

    -

    半个小时后。

    他进了客卧。

    周妈坐在床边忧心忡忡。“三少爷。”

    “你先下去。”君陌殇看了一眼点滴瓶,冷声开口。

    “是。”周妈起身,走出去,轻带上房门。

    君陌殇驱动轮椅,来到床前。

    床上的女人,完全睡着了。白皙的手背扎着针,沉睡的脸蛋,柔美又脆弱。

    淡黄色的药水,顺着点滴管,无声滴入她的血液中。

    静谧的空气,泛着淡淡的药味。

    他幽深的狭眸眯了眯,复杂的情绪在眸底蔓延开。目光停留了足足五分钟,这才拿出手机,处理公务。

    “景灏……”

    低声的呢喃,传进君陌殇耳中,如同惊雷炸响。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手机。幽冷的狭眸,暗潮涌动。眼底,浮出一抹血色。

    下一秒,驱动轮椅,就要离开。

    “景灏,别走……”

    这一声,慌乱又急迫。

    风凌烟扎着针管的手,胡乱抓扯。顿时,透明的输液管变得鲜红。

    君陌殇脸色大变,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背。“风凌烟。”

    “三少?”风凌烟猛然惊醒,氤氲着薄雾的星眸眨了眨。视线明朗,矜贵的身影渐渐清晰。

    “……”

    君陌殇没有说话,悠悠收回了摁在她掌背上的手指。眸中情绪迅速敛去,脸色一如既往地清冷疏离。

    “三少?这是?”

    风凌烟抬头,看到立在床边的点滴架,不安道。

    沉默的空气,有些紧张。

    “景灏?!”

    轮椅上的男人眼底一片寒潭,深邃冰冷又隐有怒意。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诡异和骇人。

    风凌烟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俏脸瞬间煞白。噩梦在脑中回转,心卡在了嗓子眼。

    “你……他……”

    “你很想他?!”

    一字一字,寒凉蚀骨。

    风凌烟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高烧瞬间退却,周身如坠冰窖。

    “我……”

    “入了西阁,还念着前夫。风凌烟,胆子够大。”

    君陌殇冰渊一般的眼眸,透着无尽的冷漠和嘲弄。峻冷的脸,沉染了无法遏止的怒火。

    “三少,我……”

    风凌烟不知该怎样解释。

    刚刚,纠缠了四年的噩梦又出现了。也不知道陷在梦魇中的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会让君陌殇如此生气。

    轮椅碾过木地板,如同碾过她的心脏,呼吸渐渐沉重。她看着君陌殇愤然离去的孤寒背影,轻扯了一下唇角。苦笑。

    “三少,你心里就没有念着的人么?”

    行至门口的轮椅停顿了一下。

    吧嗒。

    雕花木门落了锁。

    风凌烟眼眶里弥漫的潮气凝结成珠,无声滴落。

    “我再怎样念他,他都回不来了。”

    一室寂冷。

    脑子昏昏沉沉,风凌烟慢慢又睡着了。隐约中,感觉有人把她扎针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再次醒来。

    已是下午五点。

    看到坐在床边的人,风凌烟眼角一热,轻轻叫了一声。

    “周妈。”

    “少奶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妈揉了一下眼睛,关心道。

    “我已经好多了。”

    风凌烟挣扎着坐了起来,发沉的脑子,翻滚着一些片段。有景灏,还有三少。

    “入了西阁,还念着前夫……”

    寒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心脏瑟缩,脸色愈发苍白。

    “少奶奶,怎么了?”

    周妈察觉她有些不对劲。

    风凌烟攥紧被子,扎针的手臂,一片青紫。

    “周妈,三少来过吗?”

    “三少爷刚离开没多久。”

    “他一直陪着?”

    “是的。”周妈替她掖了掖被子。“少奶奶,怎么了?”

    “没事。”

    风凌烟无力地扯了一下唇角,笑容透着几分苍白。心湖漾开的波澜,一圈一圈,令她心神不定。

    “少奶奶,看得出来,少爷很关心你。”周妈站了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风凌烟接过水杯,淡淡地笑了一下。

    三少关心她。

    这话就当是周妈对她的安慰。

    “少奶奶,厨房煲着鸡汤。你想喝粥还是吃面条?”

    “喝粥吧。”

    这会儿,风凌烟没什么胃口,但又觉得有些饿。

    “好。我马上去做。”

    周妈立即起身。

    风凌烟看着卧室大门慢慢合上,鼻子有些酸。

    冷冰冰的西阁,也只有周妈是真的关心她。

    咯吱。

    大门再次打开,轮椅辗轧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