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山老林的,没想到还真有人居住。”刘二猛地一拍脑门儿,以为自己眼花了。
陈鹰站起身对远处那两人招招手,吼道:“那位嫂子,你家就是山中那个卖草药的家里的吗?”
嫂子?
秦落烟挺着肚子,牵着石头的手忍不住一抖,对于这个称呼,她有种风中凌乱的既视感。不过她还是牵着石头走到了两人面前,见两人都穿着捕快的衣服,她态度气了几分,“捕快大哥找我干爹有事?”
“那卖草药的是你干爹啊,那真是太好了。”陈鹰一听,立刻兴奋的道:“我和我兄弟可是在山里转悠了好一阵了,就找你们家呢。皇上喜得公主,要普天同庆,挨家挨户的发喜糖呢,这不我们兄弟两专程来找你们家的。”
秦落烟跟着周先生在山里居住,这一住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平日里几乎和山下没有什么交流,只是每个月周先生会那点儿草药到镇子上换些吃食而已,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们知道这山中有一户人家。
“这样啊,有劳两位捕快大哥了,要不你们把喜糖交给我们吧,我家离这里还有些远,就不麻烦两位大哥亲自送上去了。”秦落烟笑着道。
刘二和陈鹰一听,顿时就犯了难,“嫂子,不是我们不想直接把糖发给你,是我们大人不相信我们会进山发糖,所以让我们把人带回衙门里去领喜糖。也怪我们得罪了大人,大人才不信任我们,倒是要麻烦嫂子跟我们跑一趟了。”
要下山去领喜糖……如果这样的话,秦落烟就不得不犹豫了,虽然她已经改变了容貌,可是在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她也不想出现在世人的视线里。
一旁的石头一听有喜糖就亮眼放光,还夸张的吸了吸口水,他可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颗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一听有糖吃就眼巴巴的看着秦落烟,“姐姐,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领了糖再回来也来得及的,姐姐,我好久都没有吃糖了。”
“对啊,嫂子,去一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的。而且,嫂子就算帮我们兄弟两一个忙吧,否则我们也不好交差啊。要不这样,领了喜糖,我兄弟两还私人掏腰包给嫂子买些蜜饯。”陈鹰见秦落烟似乎不愿意去,赶紧劝说道。
秦落烟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脸,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有糖吃了。”石头很开心,背着竹篓跳得很高,惹得秦落烟一阵失笑。
这大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又平淡的生活,只是石头,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是吃糖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了她。
因为秦落烟怀着身孕,所以刘二和陈鹰都很照顾她的脚程,一路都走得很慢,所以几人下山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山下的小道,几人运气也挺好,遇到一辆牛车。因为刘二和陈鹰穿着捕快的衣服,所以百姓也很热情,招呼着几人搭了个便车。
小镇不大,也并没有多繁华,街道上的行人也是熙熙攘攘的,镇上的人少,所以大部分之间彼此都是认识的,一路上刘二和陈鹰和不少人都打了招呼。
到了衙门里,刘二和陈鹰去找大人交了差,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拿了一包喜糖出来,喜糖上面还放了一小包蜜饯。
“喏,嫂子,辛苦你跑了一趟。”刘二将喜糖和蜜饯都交到了秦落烟的手上。
秦落烟接了蜜饯立刻给了身旁口水长流的石头,又向两人道谢道:“是辛苦两位大哥了,谢谢。”
出了衙门,秦落烟来到一家成衣店,想着给周先生和石头买几双合脚的鞋子,山中奔波太多,最不经穿的就是鞋子,一双鞋子穿不了一个月就得被磨穿了鞋底。
石头本就很少下山,所以对于镇上的一切都很好奇,趁着秦落烟在成衣店里挑选鞋子的时候,他就在门口的小摊之间窜来窜去,有一个小摊上卖着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糖人,石头没有钱不能买,可是他依旧乐呵呵的站在一旁看。
“让开!让开!”一声大吼由远及近,随即就是一队马车往这个方向行了过来,走在马车前的是两名护卫,护卫手中拿着马鞭,挥舞之间迫使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
大部分人都能很快反应过来退开去,可是石头看糖人看得太仔细了,等到马鞭落下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可是此时,马鞭已经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吃痛的叫了一声,背上的衣裳就被马鞭抽开了。
秦落烟走出成衣店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她一声惊叫冲向了石头,牢牢地将石头护在了身下。
“让开!没长耳朵吗?”护卫坐在马背上,举着马鞭又吼了一声,“还看什么看,赶紧推开!”
秦落烟咬牙切齿的盯着那护卫,又顺着那护卫往他身后的马车看过去,此时,马车里的人似乎也听见了车外的吵闹,也掀开帘子来看个究竟。
车帘掀开,当秦落烟看见那马车里的人的时候,也是禁不住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马车里的熟人并没有认出她,不过看见挡路的是一个孕妇和孩子,也皱了皱眉,“好了,一个孕妇和孩子而已,让他们退开去就算了,赶紧些,我们还要赶回去接旨。”
“是将军!”护卫放下马鞭,又冲秦落烟吼了两声,“将军仁慈,不和你们计较,赶紧让开!”
仁慈……
这两个字让秦落烟觉得异常可笑,一个可以为了名声禽兽杀死自己女儿的父亲,会是仁慈的吗?她咬着牙,什么也没说,拉着石头往一旁退开了去。
她冷冷的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一双眸子里的恨浓郁而炽烈,她怎么会不认得这个人?她名义上的父亲,秦天城,也是那个为了自己名誉完全不顾女儿死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