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的眼睛充血,决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木材,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映衬着越发狰狞了几分。
“我们要活下去!师傅会理解的,带着师傅我们逃出去太难了……”吴懿说话的时候,喉咙里满是哽咽,缓了缓情绪他才接着道:“我们带着师傅的骨灰出去吧。”
秦落烟没有去指责吴懿的做法,因为她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比自己还难过,所以她只是对着燃烧的滚木缓缓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棺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火堆里传出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那种味道充斥到秦落烟的鼻腔中,呛得她眼睛生生疼痛,那种烧焦的味道,很多年以后都还出现在她的梦中,她记不清多少次被这样烧焦的味道所惊醒。
吴懿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上,他没有抬起过头,直到棺木烧尽,只剩一抹泛白的灰尘之后,他才起身,拿了坛子将那骨灰装了起来。
他的动作,由始至终都果断坚决,只是在捧起骨灰的时候,他的身形还是禁不住曾摇晃了一瞬。
将骨灰收拾好,吴懿又去房间里收拾了几样东西,然后再出来的时候便对秦落烟道:“我们走吧。”
“走?”秦落烟诧异,“我们去哪里?是要去找那件重要的东西?”
吴懿凉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我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怎么找?而且,师傅到死的时候都没有和我们提过这东西,就说明他不想那东西落入云天喜的手里,既然这样,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那东西交出去的。”
“呃……那大师兄他怎办?”秦落烟有些迷惑了,突然,脑海中想起了萧凡走向云天喜的时候,那时候,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中有不舍,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现在想来,那时的萧凡明明是一番赴死的神情,她颤抖的开口,“大师兄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她震惊,震惊于大师兄的决定,更震惊于这两个男人在那一瞬交流的信息,他们竟然只是一眼的交流,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而且都默契的配合着对方。
要怎样深厚的感情才能做出这么默契的决定?
所以,秦落烟不会去责怪吴懿的无情,她只是心疼,心疼着两个男人做出如此痛心的决定。
见她领会过来,吴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我想师兄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我们能够逃出去,这样也不枉他的牺牲。如果去做人质的是我,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师妹,你不要难过,对我们来说,只要将来能替师傅报仇,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落烟抽泣着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她只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吴懿松了一口气,带着秦落烟就往院子外走,知道暗处肯定有人跟踪所以吴懿并没有往谷口的方向走,而是往傅子墨的院子走去。
秦落烟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处的天边,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吧。
当两人来到傅子墨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灯火通明,一人站在长廊下,他的身影隐在阴影里,当两人走近的时候才走了出来。
“来得有些慢了。”傅子墨冷声道,明显的不悦。
他猜到他们会来?秦落烟短暂的差异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是傅子墨,那个便于揣摩人心运筹帷幄的男人,他能料到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来找他似乎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吴懿来到他面前,将准备好的卖身契交到了傅子墨的手上,单膝下跪恳求道:“王爷,从此以后我吴懿愿意卖身为奴,只求今日王爷出手相救带我们师兄妹二人活着出去。”
那一瞬间,秦落烟的指尖动了动,她有种将卖身契抢回来的冲动,她已经是傅子墨手中的棋子了,又怎么忍心让吴懿也落入这个腹黑王爷的手掌?可是,她没有动,因为她知道,她不能。
傅子墨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情,只是将那卖身契收了起来,语气波澜不惊的道:“带你出去你作为我王府的奴隶,这个买卖本王不亏。只是她……她原本就是本王的女人,是在本王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本王自己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求本王救她。”
辗转承欢那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忘提醒她,她的身份。他也是提醒吴懿,她在他这里的身份。
屈辱、狼狈、丢人,这些情绪秦落烟已经尝试了太多,许是多到麻木了,此刻的她反倒没什么感觉了,只是什么也没说木偶一般的站在那里。
心,却也安定下来,既然傅子墨答应,那看来她们的性命是保住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远处似乎起了滔天大火,火焰窜起几十米高,将刚刚泛白的天空照耀得一片明亮。
天机阁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变得混乱不堪,坊市里的整条街都是木制构造,几处同时起火之后火势便蔓延得很快,不过转瞬的功夫整个坊市就仿佛成了一个烈火燃烧的炼狱。
有几十名黑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们围绕在傅子墨的周围,拥着他往外走。
秦落烟以为是傅子墨的人来救他了,可是傅子墨带着她们走的方向却不是天机阁的出口,而是往云天喜的住处而去。
“王爷,您是要和云天喜硬拼吗?”秦落烟快步跟在他的身旁,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傅子墨冷笑,声音略微拔高,“硬拼?云天喜也配本王硬拼?”他摇了摇头,径直带着人马往云天喜的住处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云天喜住处外。
原来云天喜的住处也着了火,而且那不是普通的着火,而是由火油点燃的剧烈燃烧,根本不是几桶水就能扑灭的。
云天喜气冲冲的带着人冲出来,看见了院门前的傅子墨,他大惊失色,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奈何欢!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