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却不走,站着原地继续问道:“多谢好心人,你是在等船?”
戴斗笠的汉子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着余乐不耐烦地说道:“给你钱了,赶紧走吧,莫要多事!”
“大爷,俺还有两个兄弟,也还饿着肚子,能不能再赏几个铜板?”余乐腆着脸伸着手继续讨要。
此时,突然从身后走来一人,身着青布衫,腰间扎着一条布腰带,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余乐说道:“哪来的臭要饭的,赶紧滚开!”
余乐脖颈一缩,退出几步,愣愣地看着他,活脱一个小乞丐。
青衫人见余乐闪开,便不再理会,转过头来向戴斗笠的汉子一拱手,谄媚地说道:“官久等了,两艘乌篷船马上就到,您看是不是先将银子付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继续说道:“这是出城的水关凭证。光这两张凭证就值二十两银子,两艘船收您五百两,不贵吧?”
岂料戴斗笠的汉子低沉地说道:“你不如去抢吧。官府的漕船造价也就二十两银子,你要跟我收五百两的川资?别以为我不知道,黑市上水关凭证只要一两银子一张。算了,我还是自己找船吧。”说完转身就走。
青衫人瞠目结舌,没料到自己一时狮子开大口,吓退了这位雇主。这可不行,护法大人会剥了自己的皮。暗自后悔一通,正要赶上去解释。
余乐在一旁听得真切,抢在青衫人开口之前,截住戴斗笠的汉子说道:“大善人,你莫要被这厮骗了。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伙人就是靠这些水路养活大的,专门宰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大肥鹅。若您信得过我,我去帮你弄水关凭证和两艘船,如何?”
青衫人急切地在身后说道:“官,您看这样成么。船费只要二百两,这两张水关凭证送您!”
戴斗笠的汉子停住脚步,整张脸被斗笠遮住,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他没有理会青衫人,带着谐谑的口吻向余乐问道:“你只是一个孩子,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给了我两文铜钱,所以你是好人。”余乐认真地回答道。
戴斗笠的汉子一怔,竟点头说道:“好,我在这儿等你,事成之后给你二百两银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余乐高兴地撒腿便去找唐鹏和阮渊。
青衫人急道:“一百两……二十两如何?”
戴斗笠的汉子侧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请回吧,我已经和他谈好了。”
“哎……你这人咋这样?”青衫人急得上前去拉扯。
戴斗笠的汉子衣裳竟无风自动,猛地涨成船帆一样圆鼓,将青衫人弹了出去。
“哎哟……你怎么还打人呢!”青衫人被踉踉跄跄弹出七八步才稳住身形,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戴斗笠的汉子说道:“哼,咱们走着瞧吧,你们若能出得了建州城,我叫你声爷爷。”说完,飞快地挤入人群消失地无影无踪。
……
余乐、唐鹏与阮渊三人脚步匆匆,急切地踏上归途。
唐鹏压低声音,在余乐耳畔悄声询问:“小乐,我们这般行事真的妥当吗?倘若那帮人真是残害教坊司同僚并纵火逃逸的凶犯,师父会轻易饶过他们吗?”
余乐同样以细语回应,眼中闪烁着决绝:“我只知道,教坊司的人对珑儿所做的一切,远不止欺凌那么简单。他们不仅伤害了珑儿,还肆意捕捉无辜少女,将她们囚禁起来,强迫学习琴棋书画,只为将来成为权贵富豪的玩物,一生被囚禁于烟花之地。那些女孩的家庭,日日以泪洗面,永远失去了女儿温暖的陪伴。你说,这样的教坊司,是不是罪不可赦,难道不该杀了这帮畜牲吗?”
“确实该杀,但……”唐鹏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犹豫。
“没有但是!”余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教坊司之人为恶多端,杀了他们的人自然是正义之士,应当被称颂为好人!”他的语气中不容置疑,“想当年,咱俩流浪街头,乞食为生,是谁肯施舍一枚铜钱?唯有心怀慈悲之人才会伸出援手。刚才那几位,正是这样的好人!无论他们来自何方,身份如何,我都认定了,我要帮他们!好人不应遭受不公,更不应被囚禁!否则,那些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女孩们,又会被送回教坊司,凄苦一生。”
阮渊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没有言语,但望向余乐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复杂的情感,似乎既有赞同也有不解,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唐鹏有些担忧,沉声说道:“我怕师父不会同意。”
“你不必担心。”余乐胸有成竹地说道。
……
“你咋那么肯定那人就是昨晚的黑衣人?而且肯定他们只是为了解救那些女孩子,没有别的目的?船我不能给,人我必须抓!”王孝武断然拒绝道。
“王叔别急,先听我讲完。”余乐冷静地说道:“昨晚珑儿差点被教坊司的人抓去,她可是大燕水师都督的女儿。教坊司不毁在这些人手中,也迟早被珑儿他爹捣毁。更何况,教坊司本就恶名昭彰,欺压犯官家眷,掠夺无辜幼女,其行径令人发指。那几位侠士,分明是秉持正义,前来解救受难女子。我们作为铁血内卫,若反其道而行之,为虎作伥,大肆追捕真正的善行之士,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我们?这不仅有悖于我们的职责与使命,更会让我们在百姓心中失去应有的尊重与信任。”
“小乐,你说的都对。但教坊司也是朝廷的衙门,他们杀了大燕官员,触犯了大燕律法,理应受到律法的制裁。”王孝武不为所动。
阮渊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可铁血内卫代表的是大燕王朝,一举一动比任何一支军队都受天下人的关注,更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若铁血内卫不辨黑白,不辨忠奸,使得贤士谏臣受到恶意陷害,冤屈而死,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一腔热血一片忠贞之心,交付给这样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