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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逐浪。”

    一字一个音节,击在楚河的耳膜。也只能是他了。那样好听又有气魄的名字,好久没有听人念起了。她自宁巧死后,便刻意地去选择忘记有关宁巧的一切,而江逐浪也从那以后消失不见。

    见楚河微微怔愣,沈子枫说:“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他一双清澈的眼眸里起了赞赏之色,“江逐浪拥有天纵之才,骨子里本是个极傲的人。在断机阁的日子,阁主没少派人磨砺他。血肉杀伐都是最基本的,最可怕的是攻心,精神上的摧残。”

    沈子枫面上也有了笑容,“谁知道他后来竟然去做了个杀手,顶级杀手是一定的,有趣的是,他竟然完全转了性子,做那种最俗气也最随意的为财买命的杀手。虽说为财买命,但他这一生极少杀人,要杀也只杀恶人浑人。”

    过洁世同嫌。

    沈子枫说到自己钦佩的人,也不免多说了几句,“最令人讶异的是,大剑骨子里也是有柔情的,他心里藏了一个人。听人说,他为了提前完成使命,去熬过炼狱。等到她回来时候,那姑娘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这侠骨柔肠的剑这些年有没有找到啊?”

    楚河听到这话,不免心里又一痛。前因后果她都清楚,她还记得江逐浪那日带了个肉包子来求他,满面欢喜的模样。

    楚河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沈子枫对上她的眼眸,神色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清澈明亮。他的声音温和好听,“阿北,你一定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对不对?”

    沈子枫故意扯开话题,问她所想问。楚河本是难过的心顿时一暖,然后静静听他说下去。

    “因为,我也是断机阁的人。”

    “你说什么?”楚河瞳孔猛地一缩,若沈子枫不说,她从不会思至此。

    沈子枫温柔地笑了,语气平静温和,“我从来都不想瞒你什么事情,如今我知道你想问,便告诉你了。我是从断机阁出来的人,也一直是断机阁的人。”

    楚河没想到他的坦诚,但沈子枫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有瞒过骗过她什么。曾经那个无从调查的神秘的断机阁,阁中弟子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不知冥冥之中会有什么缘分在推动,但她没办法多想。

    关于断机阁她有过太多的好奇,她还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此时此刻却又都问不出,“那……那你有没有像江逐浪那样,吃太多苦……”楚河小心翼翼地问,怕揭开他的伤疤。

    沈子枫心思通透,知道眼前人是在心疼自己,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微微俯下身子,安慰又宠溺地开口,“没有,一点也没有,阿南放心。江逐浪学武术剑法,我学的是谋略策划,哪会有那么多的苦头吃。”就算有,他也不会开口说,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说出来只能平白让她心疼。

    冬日里的阳光也是暖暖的,久违的家的感觉让楚河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四处看看,发现侍女随从早就退了下去。她想先抛开那些讨人厌的事情,不要让那些冲淡了重逢的喜悦。

    楚河随即跳起来扑到沈子枫怀里。

    “阿南哥哥,你要一直一直都好好的。我……”楚河有些说不下去,将头放在沈子枫的肩膀上,感觉舒服了不少,接着说,“我知道你一直会在我身后保护我,像小时候那样,一直保护我。哥哥,这么久,我一直不怕,不怕面对黑暗,不怕面对丑陋,因为我知道有你会保护我。”楚河长舒了一口气,“阿南,你真好。”

    沈子枫是她的哥哥,是她除了母亲以外最亲的人。她可以靠在他的胸膛上,可以展露自己柔弱的一面。

    “我一直在呢!”沈子枫知道她突然得到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肯定会受不了。他就会一直站在她身后,一直。

    沈子枫身上好闻的味道拂过楚河的鼻间,她突然红了眼眶。曾几何时,她的哥哥楚子言也是如此宠爱她,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突然很怕,很怕某一天面前的这个人也突然离去。

    像是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沈子枫轻轻拍着她的肩,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怕,不怕,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似当下和煦的阳光,将楚河心中的不安一点点驱散。

    她唇畔带笑,这种心安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未出现过了。

    阳光正从南面撒着金色的光辉倾泄下来。透过窗轻柔地落在楚河手中的鎏金扇子上,让人忍不住想捕捉那温暖的丝丝缕缕。

    楚河抬脚离开房中向府外走去,她早就命人准备好一切,今日,她想进宫见见母亲。恍惚间却有着一种候鸟归家的感觉,她终于可以见到母亲了。不再是梦中,不再是幻想。

    坤宁宫内檀香阵阵,楚河皱了皱眉,母亲何时喜欢这种西域的檀香了?正疑惑时,屏后走出一侍女,朝楚河福了福身子便开口道:“娘娘已在后院等候皇子多时,还请皇子随奴婢来。”

    楚河眉皱得更深了,狐疑地看着眼前带路的侍女,鎏金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上前抵在侍女的脖颈上。低声道:“是母亲让你来的?”侍女却出奇的镇定,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楚河,“是的,娘娘早就料到皇子的警戒心,这是娘娘让奴婢带给您的。”楚河接过玉佩,她认得这玉佩,是母亲的随身之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心中突然漫过一丝温暖,她低声邪笑道:“那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手一拂,鎏金扇子被收回手中,侍女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条红色的血痕。

    绕过坤宁宫,偌大的后院慢慢在眼前展现,但更让楚河惊喜的是亭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侍女停住脚步,示意楚河独自上前。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就在面前,她却步步走得艰难,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宁巧端庄的面容不停地在脑中浮现。

    “母亲,孩儿回来了。”

    身着华服的母亲两鬓已有了银丝,眼角且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放下手中的清茶,笑着将楚河揽入怀中。喃喃道:“我的孩儿,终于回来了。”

    一股熟悉的檀香袭入鼻间,楚河皱眉,这种味道她着实不是很喜欢。她立起身子,将面前人耳边的碎发拂到耳边。

    “母亲,孩儿好想你。”

    不知何时,楚河已红了眼眶,这么多年的离开,她一遍一遍地在梦中描绘母亲的面容,如今看着母亲日渐老去,她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恸。

    余氏将沏好的清茶递给楚河,柔柔说道:“我的孩儿长大了,母亲也甚是欣慰。这次归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着手处理,不管如何,母亲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亭子的帘轻轻飘动着,起风了。

    楚河将手中的茶轻轻放下,对上母亲柔和的目光,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软禁您。”

    面前的人目光闪了闪,手上沏茶的动作停下道:“软禁倒谈不上,只是现在的坤宁宫被他布满了眼线。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毕竟你刚回来,虽然他不会动手,但那太子一定会有动作的。”

    她抬眼,拉过楚河的手,颤抖道:“你一定要小心,母亲不能再失去你了。”

    楚河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她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害怕,恐惧。是啊,已经没了哥哥,不能再没她了。

    “不会的,孩儿已经长大了,会一直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她笑着握住眼前人的手安抚着。她知道,母亲已经为她做了太多,这次归来,她要亲手将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

    余氏看着离去的人儿,手不自觉地捂上胸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安,总觉得冥冥之中她要失去什么。

    离开坤宁宫时,那个侍女又出现在楚河面前,“皇子,皇后吩咐奴婢带您离开坤宁宫。”楚河玩味地眯起眼,“你叫什么?什么时候在母亲身旁的?”

    “回皇子,奴婢叫凌雏,是在皇子离开后被皇后收留的孤女。”凌雏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楚河绕另外的道离开坤宁宫。

    “那……母亲什么时候用上檀香了?”

    闻言,面前带路的人儿身形晃了晃后说道:“皇后自从皇子走了后便有了失眠的毛病,檀香是皇后拖人从西域带来的七域安神香。”

    安神香?刚才她在与母亲交流时忘了问母亲,虽然这檀香闻着的确让人昏昏欲睡,但不知怎的,楚河总觉得不对劲。正当她沉思时,面前带路的凌雏却猛地转过身将楚河推开。这时楚河才看清在她胸口的弓箭,不好,太子竟然如此等不及!

    “皇子,快回坤宁宫!”

    倒在地上的凌雏痛苦地喊道,可还没等楚河回应,面前便唰唰地出现了几排黑衣人,剑光一闪,便涌了上来。

    楚河一惊,本能地抬手将手中的鎏金扇猛地甩开,扇中密密麻麻的银针瞬间便没入黑夜,前面几排涌上来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楚河转身便朝着坤宁宫而去。

    扇中的银针只是起着短暂的麻醉功能,她只能靠自己三脚猫的轻功拼命往坤宁宫跑。可是还没等楚河跑几步,就被闪着银光的长剑拦住了去路,她看着面前的人,还想说点什么时,腿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锋利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划过楚河的小腿,瞬间便血流如注。楚河闷哼一声,“太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给你们十倍!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