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蓝回去后,便一直在屋里等着曲佑天,等他练兵回来,弄了水给他沐浴,同他说些女儿的事,等两人歇下,曲佑天伸手把方蓝搂进怀里。
昏黄的烛光里,压抑的,带着欢愉的呻吟自幔帐中传来,曲佑天发现,身下的妻子今晚尤其热情,不免有些失控,身体里似有用不完的力量,将这一夜的纵情缠绵拉的更长......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方蓝躺在他的胸膛,同他说起蕊蕊的事。
“佑天,你别怪我,孩子不能从小就没有娘,我已经同绾绾说过,蕊蕊还是姓曲,还是叫曲蕊,还是你的闺女,只是养在绾绾身边而已,你回去的时候,可以把她接到身边,若你不在,就把她送到绾绾身边,绾绾会把她当亲闺女养的”
她是想给他再生个儿子的,但是她身上的毒不知会不会影响孩子,她不敢生。
曲佑天听她说完,沉默了许久,慢慢抱紧了她的身子,“对不起”
府中发生的事他都知晓了,先是谢谦送来的信,说扬州知府詹鹏在外面的宅院里发现了快饿晕的孩子,她不知所踪,詹鹏把孩子送回曲家了。
后来家中来信,说他娘知道她‘蓝菱’的身份了,这一句他便知道,定是他娘又欺负她了,甚至把她和孩子赶出府,他不敢想象当时她有多无助。
可她之前的信件中,只报喜不报忧,从不说母亲欺负她的事,她要把蕊蕊养在庄绾身边,可见,她对曲家的人是有多不信任和害怕。
曲佑天抱着她一直说对不起,方蓝笑着说没事,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总听不到他答应,她有些急了,推了推他的胳膊。
“你答应我好不好,蕊蕊还是你闺女,只是换个地方长大而已,你就答应我吧,你帮我去说服你爹娘,好不好,求你了”
她这样哀求,曲佑天更愧疚,终是松了口,“好,依你”
自她跟了他后,一直是默默陪伴,默默等候,从未主动跟他提过要求,这是第一次求他,他不能不应。
黑夜里,两人都默契的没提她大限将至的事,却又都为了即将到来的分离悲恸,谁也不想对方担心。
后来方蓝道:“佑天,过段时间,我想回扬州一趟,我想去看看蕊蕊,我再去抱抱她,然后就回来陪你”
曲佑天说,“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答应你”
方蓝故作轻松的笑道:“你说的,那等我走后,你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可以试着爱她,但是不要把我忘了”
本是故作轻松,说到最后,声音里却带了哽咽,“佑天,你别怪我自私,就算你再娶门当户对的贵门之妻,再纳年轻貌美的美娇娘,你也别把我忘了”
曲佑天又翻身压上她,风月缱绻之后,他贴着她的耳朵道:“此生,吾妻,只方蓝一人”
他不会让她死,等拿下燕吉的人头,他一定有办法救她!
…………
宛平五年冬,方蓝要回扬州,曲佑天虽然想亲自护送,但如今战事紧,他实在走不开,皇帝便让成阳亲自护送,把人送去,再把人带回来。
成阳去,曲佑天自然非常放心,对皇帝的安排也是感激,他跟着马车把方蓝送出城,不舍,又送到山下,最后方蓝笑着阻止他。
“我又不是不回来的,我只是回去看看女儿,最后的时间我是要陪你的,最慢一个月便回来了,别送了”
近来,方蓝可谓温柔似水,对他的事尽心尽力,房事也极为主动热情,如此情况下,曲佑天本是高兴,心中却莫名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可又说不上什么事。
“蓝儿,我还没见过蕊蕊,不若让成阳去把蕊蕊带过来,你别走,好不好?”
这话,曲佑天已经说了一路,方蓝忍下泪意,摇头道:“不行,蕊蕊的身子骨弱,受不得这边的环境,若是能来,我早让你安排了,佑天,放心吧,我就是去道个别,很快就回来的”
她劝着曲佑天赶紧回,曲佑天紧紧抱了抱她,又是一番嘱咐,准备离开时,方蓝突然喊住他,扑进他怀里,泪意汹涌。
“佑天,若是我走了,你要好好疼蕊蕊,你要看着蕊蕊长大,你要给她选一个好郎君,你要陪着外孙长大”
你要好好活着,活的长久些,再长久些......
这些话,方蓝近来经常会说,她说怕自己临死前只顾悲恸,忘了这些该嘱咐的话,所以现在想起什么便同他说什么,让他好好听着。
曲佑天轻轻的为她拭去眼泪,哑声说好。
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等她回来,他一定会拿下燕吉的人头,他会从燕金嘴里问出救她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马车驶下山,成阳回头,见曲佑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偏头朝马车里说了一句。
“皇上说了,只要马车没出前面的林子,夫人随时都有回头的机会,只要您喊停,我便立刻送您回扬州”
话落,马车里很快传来一道决绝的声音,“走吧”
成阳深深叹了口气,勒紧缰绳,在路的尽头调转方向。
.........
北燕驻扎营地,入夜,燕吉正与燕金及众将领议事,一士兵进来禀报,说在山下发现一女人,那女人自称是大周镇国将军曲佑天之妻,说手中握着与北燕交易的筹码。
帐中众人皆是一惊,曲佑天之妻,那不就是他们之前抓到的那个女人?可是那女人中了蛊,母蛊已经死了,她怎么还活着?
燕吉看向燕金,蹙眉道:“怎么回事?”
燕金也是一脸懵,却是很快想起什么,拍着桌子道:“她没死,那就是蛊虫被引出来了,不过引出蛊虫,她也只能活三年”
说罢,他又朝那士兵道:“你去问问她,要做什么交易,她有什么筹码?”
士兵应下跑出去,很快去而复返,“她说蛊虫被引出,她只能活三年,太医到现在没办法救她,她命不久矣,她说既然是北燕的蛊,北燕肯定有办法,她想活命,她手中有大周的兵力布防图”
兵力布防图!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燕金当即道:“先搜身,再把人带进来!”
帐门被撩开,方蓝跟着士兵进来,士兵把从她身上搜来的半张兵力布防图双手朝燕吉奉上,燕吉谨慎,让士兵把布防图反反覆覆摸遍了,见没毒才伸手接过。
燕金仔仔细细的辨认着方蓝的脸,确实是当初自己抓的那个人,朝旁边的侍卫看一眼,那侍卫立刻抽出腰刀,走到方蓝身边,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方蓝面无惧色,燕金嗤笑,“兵力布防图?哼,你真以为我们会信你?”
方蓝跟着他笑,“若是不信,我现在不会站在这里,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的视线落在上首的男人身上,五十多岁,肥硕高壮,脸上蓄着蛮须,面呈凶相,一头怪异的发辫,这应该就是皇帝说的燕吉了。
确认目标后,她直接朝燕吉道:“我有整个的布防图,只要你们能救我,我可以交出完整的,甚至,我可以当你们在大周的眼睛,你们想要什么我便能做什么,只要你们能救我”
燕吉的视线离开手中的布防图,轻蔑的看着她,摆明了不信。
“曲佑天那样的人,怎么会娶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方蓝淡淡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曾是青楼名妓,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让男人爱上我,是我的专长,曲佑天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他爱上我了,他功成名就,我自然是铆足了劲蛊惑他”
她看向燕金,“他对我很着迷,否则,当日怎会冒着那么大危险救我,又怎会被我一匕首刺中胸膛,若非因为我,大周又怎会丢掉居庸镇”
她说的是事实,北燕一开始的节节胜利,确实是因为她。
方蓝见众人脸上皆是沉思之色,明显已经在琢磨她的话,她又道:
“我才不管这场仗大周是输是赢,我只要好好活着,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是被他们害成这样的,他们打仗,凭什么拿我的命祭天,大周那些太医全是废物,这么久半点办法都没有,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她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激动,双目已经开始发红,盯着燕吉道:
“蛊是你们下的,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只要你们能让我活命,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燕吉看了看她,然后把手中的半张兵力布防图递给燕金,“朕不信她,先让人探探虚实,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燕金刚接过来,又一士兵匆匆跑进来,呈上大周皇帝让人送来的战书,只有一句话:明日申时,巫峡谷。
送战书,那是君子之战。
北燕喜欢猝不及防的偷袭,所以两军前面大大小小的战争,基本都是北燕主动侵犯,如今大周突然送来战书,倒是让燕吉等人讶异许久。
燕吉倒不怕,他们的兵力比大周强,只是,时间太仓促,明日便开始,他根本没时间让人去验证这半张布防图是真是假。
燕金见他面色沉重便知他在想什么,视线在方蓝艳丽的面容上扫过,在燕吉下令先把人带下去时,突然开口道:
“父皇,其实验证她可不可信,还有一种极为简单,又很准确的办法”
方蓝迎上他的视线,见他不怀好意的阴森目光,自脚底冒出一阵寒意,刚觉不安,便听他道:
“为了活命,你什么都肯做是不是?”
方蓝强压下恐惧和紧张,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渴望和激动,“是,只要你们能救我”
燕金转动着眼珠,在她婀娜玲珑的身段上扫一眼,起身,大步朝她走过去,直接把人搂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笑的恶毒。
“正好最近打仗打的乏味,老子先尝尝,大周的名妓到底多厉害,若你让老子舒服了,你的话就能信一半,至于另一半”
他残忍的掐着她的腰,手指了指后面几个将领,笑的更诡异,“他们也许久没碰女人了,若你再能让他们舒服了,你的话就能信了”
方蓝的脸色瞬间惨白,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在她的预想中,第一,燕吉父子不信她,杀了她,第二,他们不信她,要把她当人质,她已经藏好了毒药,她会咬舌自尽,第三,他们信她,她的计划成功。
所有的情况她都预想了一遍,独独没想到,燕金会让她......
方蓝想跑,可是掌心的疼痛让她清醒,现在退缩,她自不量力的过来就是个笑话。
要么这些人被激怒杀了她,要么,她又被当做人质,她最不愿让他们用她威胁曲佑天,侮辱曲佑天,所以她会毫不犹豫的咬舌自尽,结果还是死。
敢过来,她就没想活,既然注定要死,又何必在意这副躯体?受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曲佑天的累赘,不是他的污点。
妓子又如何,不全是坏的,他们也可以为国捐躯……
方蓝深深呼了口气,她死死盯着燕金,“你真能救我?”
燕金笑道:“我下的蛊,我自然能救”
方蓝做出思考的神色,许久,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笑容蛊惑,风情万种,“只要能活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