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霍时玄听到这两个字,骤然停止了动作,他自她颈边抬头,征了片刻,然后不确定道:
“你说什么?”
庄绾的双手还撑在他肩膀,急喘了两口气,待呼吸渐渐平稳后,睁开眼对上他欲望消散只剩期待的眸子,弯了弯眉眼。
“你没听错,我有了”
这话一落,霍时玄脸上大喜,激动的难以自制,第一时间从她身上翻下来,大掌摸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目光变得柔和欢喜。
“什......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的声音难得带着颤抖,庄绾刚坐起来,就被他握着手腕拉到了怀里,然后整个人被他抱到腿上坐着,她莞尔,解释道: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我有点怀疑,但那时还摸不准脉象,怕弄错了,所以不敢告诉你,想等完完全全确定了”
她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掌心贴上他覆在小腹的手背。
“现在两月有余,在谢府的时候,干娘怕我太激动摸不准,还特意给我请了大夫,大夫诊了脉,确定了”
闻言,霍时玄想到一件事,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从谢府离开的时候,干娘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平稳,千万别让你颠着了”
庄绾把玩着他的大掌,“你的眼光真不错,我很喜欢干娘,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来陪我说话,教了我很多东西”
“我还见了曲佑天的母亲,有一日她来找干娘说话,她说她儿子现在是赵子御身边的大红人,还被赵子御喊去参加了立后大典,言语间挺刻薄的”
当日曲母来的时候,干娘就让她躲在屏风后了,干娘说曲母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好,嘴也毒。
肯定是听说了她的事来打听的,眼看着婚期将至,还是别让曲母一张嘴在外面传出什么谣言。
她躲在屏风后,虽然没有看见曲母的样子,但从她的言语间也能窥探几分她那张滑稽的脸。
说说笑笑间,看似是寻常的闺友闲聊,但处处在夸赞自己的儿子有本事,同时又暗戳戳的挖苦谢谦一身铜臭味,无一官半职。
后来曲母走后,她问干娘,曲母这样的性子,为何还要跟她来往,干娘说她和曲母自少时就认识,曲母以前很温柔的,只是嫁人后性子慢慢变了。
曲父曾因一个青楼女子,差点把她逼疯了,自那开始,她便性情大变,势利又刻薄,但其实心肠还是好的。
听到这话,庄绾不免为蓝菱,不对,现在应该叫方蓝了。
她挺为方蓝担心,曲母现在就因为她的身份,觉得她配不上曲佑天,万一哪天发现她曾身在艳香楼,怕是......
霍时玄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眉心都纠结在一起,伸手捏捏她的脸,笑道:
“那是,我的眼睛可利着呢,谁是人,谁是鬼,我一眼就能看清”
他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方蓝的事,你不用总挂在心上,曲家什么情况,她很清楚,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老曲,所以日后无论过得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能帮的咱帮,日子还得靠她自己,再者,要相信老曲,老曲这个人有些事也认死理,他既然认定了方蓝,就会好好护着她”
说完,他的手伸向她的小腹,轻轻的抚摸着。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睡好,休息好,把我儿子照顾好”
话题回到孩子,霍时玄脸上的笑掩不住,似三月春风暖着人心。
近来他为了娶妻的事,忙忙碌碌一日只歇两个时辰,今日外人看来虽容光焕发,其实他很累。
然,此时此刻,听到她有孩子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疲惫都消散了,很神奇,不但没了困倦,且浑身都是劲。
他抬起庄绾的下巴,狠狠啄了两口,又在她额头亲了亲,哑声道:
“媳妇,你有孩子了,有我们的孩子的了,真好”
听着他的心跳,庄绾能察觉到他初为人父的喜悦,她沉默了一会,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霍时玄,我……”
“嗯?叫什么?”,霍时玄很不满这个称呼。
庄绾也乖觉,喊了他一声相公,又默了一会,轻轻道:“相公,你之前答应过我,若是我生下第一个孩子,你......”
后面的话庄绾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毕竟当日他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没怀上,如今怀上了,她怕他又后悔了。
霍时玄听出她话里的胆怯和不安,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笑道:
“但凡我承诺过的事,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耍赖的,这个儿子生下来,就让他姓庄”
庄绾抱住他的腰,松了口气,笑颜如花,眸中带泪,“当真舍得?”
霍时玄点头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虽说是姓庄,但还是我儿子啊,还是得我养”
庄绾想到霍勇,又忍不住担心,“那你爹会同意吗?”
霍时玄盯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哼哧道:“管他作甚,等祖母百年之后,我们就搬出去,自立门户,咱家没有祖宗,不用守祖宗那些陈腐的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等搬出去后,他就要跟霍勇断绝关系了......
庄绾想说什么,终究是没开口,虽说她嫁给了他,但这些事,到底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她没受过霍时玄的苦,没资格替他做决定。
拂开这些愁绪,庄绾想到他刚才的话,“你怎么确定这胎是儿子?若是女儿呢?”
霍时玄道:“必须是儿子,马上我们自立门户,刚开始几年肯定很忙很累,你先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他们就能帮我干活,帮我做生意,等咱们挣够了银子再生女儿,这样闺女生下来就可以直接享福了”
庄绾目瞪口呆,无语的扯扯嘴角,“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把儿子当草,闺女当宝”
霍时玄没理她,撩开帘子下了床,庄绾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重了惹他生气,霍时玄就去而复返了,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他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地契,他从里面挑出一张递给庄绾,兴冲冲道:
“我都计划好了,先去京都看你爹娘,然后等祖母的事完了,我们就去云游,从扬州一直往塞外走,陪你淋了雪,然后回来的时候看你想去哪里”
“我们再一路玩过去,把大周......不对,把天下好玩的地方都玩了,最后就在这个地方落脚”
他指着庄绾手里的地契,“这是我两年前买的一块地,景色宜人,四周环水,风水也特别好,我打算在这建一个山庄,这就是我们的家”
这就是我们的家......
庄绾被这句话感动,正欲说什么,霍时玄突然一拍脑门,蹙眉苦恼道:
“不行,这是你没有身孕时我计划的,现在你有孩子了,不能这么折腾,要不......”
庄绾立刻道:“不影响不影响,我们还是按着计划去祭拜爹娘,不然等孩子生下来最少还要再等一年,我算半个医者,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碍事”
她的声音急切,好似生怕他不带她去京都,霍时玄只稍稍琢磨一下,便摸着她的脑袋道:
“行,带你去”
庄绾高兴了,今天折腾太久,她太累了,已经开始犯困,霍时玄把匣子收起来,帮她脱了衣裳,又把自己脱干净,扯了鸳鸯被盖身上。
霍时玄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闭着眼道:
“乖,睡吧”
这一晚,两人睡的极为香甜,难以入眠的,是宫中同样大婚的帝后。
赵子御以朝政繁忙为由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王初瑶在养心殿等到了后半夜,始终没等来她的新郎。
空空荡荡的屋子,将她的孤独和荒凉放大,没错,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可是这份执念,竟让人如此痛苦。
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