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庄绾,成阳回到屋里时,赵子御正握着一支白玉镶明珠的流苏簪子发呆。
这是刚才庄绾在他怀里挣扎时掉落的,她没发现,他也是等她走了之后才看到。
簪子上染着她的浅香,赵子御痴痴的望着,想起方才她在怀里的触感,已经开始留恋,听见脚步声,他知道是成阳来了,头也没抬。
“你去找她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吗?”
成阳知道他问的是霍时玄,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便把去接庄绾时门前发生的一幕原原本本的交代一遍。
听完,赵子御默了片刻,嗤笑道:“吵架?哼,能让绾绾喜欢上,肯定是个聪明人,就怕他是装的”
而且,曲佑天这样的人,能跟霍时玄成为朋友,可见这个霍时玄是有过人之处的,或许,他应该听听曲佑天的话!
成阳窥探他的神色,踌躇片刻,小心翼翼道:“皇上,二小姐的话......”
“怎么,你也想说,朕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你想学谭良?”
赵子御面色冷冽的打断他的话,成阳惶恐,忙跪地请罪,“成阳不敢”
赵子御冷哼了声,指尖摩挲着簪子,憔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凛然。
“朕既然得了这个位子,自然知道该承担什么责任,但朕也说过,江山和绾绾朕都要,这不冲突!”
他似乎是累了,疲倦的闭上眼睛,遮去心底一切秘密。
“你们放心,朕不会在此耽搁太久,等把伤养的差不多,至少......不能让母后看出来,朕就会立刻启程回京”
成阳不敢多言,心中暗叹一声,只希望皇上真的把二小姐的话听进去,正欲退出去时,头顶又传来一道沉闷压抑的嘱咐。
“去告诉那个男人,不管他以前有没有碰绾绾,从现在开始,他若敢碰绾绾一下,朕一定宰了他!”
.........
庄绾回到玄安堂时,霍时玄不在,问了春喜,春喜说他在书房同谢谦和曲佑天说话。
庄绾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要事,就没让春喜去喊,沐浴之后就窝在软榻上看书,春喜见她穿的单薄,又让人添了炭火进来。
春喜今早从阿戒口中听说了庄绾的身份,又惊又喜又怕。
惊的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竟然还活着!自己伺候的主子竟然是传闻中差点成为勤王妃的相府千金!
喜的是,大夫人明着为少爷的婚事着急,实则,暗里经常让人散播少爷人品恶劣,没有好人家女儿愿意嫁给他的谣言,这下好了,若是大夫人知道姨娘是京都来的名门贵女,怕是要气死!
怕的是,阿戒说皇帝也喜欢姨娘,这次来,就是跟少爷抢姨娘的,春喜原本想着,姨娘都跟少爷圆房了,皇帝怎么可能再把人抢走,但阿戒愁的上火,她也就跟着着急。
“姨娘,奴婢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春喜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庄绾正心不在焉的翻着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问。
春喜搓着手,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姨娘,您是喜欢少爷的吧?”
屋内的烛光照在庄绾脸上,映得她一张俏脸夺目摄人,眸中澄澈,似一汪春水,她放下书,笑望着春喜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我不走”
春喜听她这话,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大咧咧的笑开颜,其他的事她也不敢多问,庄绾的这句话已经让她放心了。
突然想起什么,春喜神秘兮兮的凑到庄绾跟前。
“姨娘,奴婢觉得您和少爷还是赶紧要个孩子,奴婢又帮您打听了一下,听说同房的时候......”
春喜长篇大论说了一番让庄绾面红耳赤的话,比如哪些姿势有助怀上孩子......
这种话题真是让她羞死,最后实在没脸听下去,虎着脸把人赶走了。
这种事,春喜之前其实说过,但那时她没仔细听,今日听她详细到某个姿势,庄绾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霍时玄了。
因为春喜说的时候,她脑中竟然直接带入了霍时玄!真是要命!
春喜走后,庄绾完全没了看书的心思,她脱衣上床,一时害臊的拉着被子盖上脑袋,一时又琢磨着要不要试试春喜的办法。
现在,她和霍时玄确实需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或许能彻底斩断赵子御对她残留的旧情。
她心绪乱飞,头疼欲裂,决定先不想了,等霍时玄来了再说,结果她快睡着的时候,霍时玄都没来。
此刻已经是亥时,庄绾想着,或许霍时玄跟谢谦他们有重要的事,又或者今晚他不来了,闷闷的失望后,她决定不等他了。
夜阑人静,烛光暖帐中,庄绾睡的迷迷糊糊时,察觉不对劲,她骤然睁开眼。
看见身上的男人是霍时玄,庄绾先是松了口气。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时玄闻言,含糊的回了一句。
“刚才跳窗进来的,皇帝让人威胁我,不让我碰你,我就趁着没人看见溜进来了”
狗皇帝,竟然还让人偷偷藏在他院子里监视他,也不看看这是谁家!
明着不能上媳妇的床,他不能偷偷溜进来吗?还别说,这感觉还挺刺激。
庄绾没说上几句话,霍时玄的热情就爆发了。
男女欢好这种事,属实累人。
“霍时玄,够了”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更带着几分委屈,霍时玄轻喘着气诱哄道:
“叫我夫君”
“夫……夫君”
庄绾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夫君,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霍时玄的更加热,他哄着她一连喊了十多次。
屋里的炭火很足,两人身上连着汗水皆是黏黏的,庄绾想起春喜的话,下意识抱住他。
“你.....你先别动,等一会再离开”
她几乎难以启齿,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羞的脸上爆红,霍时玄惊奇,笑问她是不是还没够,准备再来一回时,庄绾把春喜的话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遍。
“春喜说,这样容易怀上孩子”
霍时玄听到这话,果然不再动,低头瞧着身下的庄绾,面有动容之色,对她的喜爱也愈发深沉,她这样的人,能放下矜持实属不易。
霍时玄俯身,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唇,覆在她耳边道:“多来几次更容易怀上”
整个晚上,庄绾都迷迷糊糊的如飘在湖上的小舟,时而被风吹起,时而被海水淹没,时而遇到海浪被撞击的支离破碎。
她不知自己昏睡几次,只知最后一次醒来时骨头散架了,累的动弹不得,霍时玄已经抱她去洗了身子。
天微亮时,她躺在他怀里,说起今天在集福堂的事,没提赵子御抱她,倒是把她同赵子御说的那些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了霍时玄。
霍时玄帮她揉着酸疼的后腰,赞扬声不断。
“你这些话说的很好,希望他能听进去”
听不进去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后的懿旨应该不会太久。
.........
金枝路上不敢耽搁,日夜兼程,用三天的时间赶回了京都,见了太后,往地上扑通一跪先认错。
“我对不住太后,但是要怪就怪庄绾,我见了她后,把太后的话完完整整跟她说了一遍,结果她听完直接让人把我打了,还把我关起来”
“谁能想到,皇上提前去了,还知道了庄绾为妾的事,若非庄绾把我关起来,我一定能拦住皇上”
她把霍时玄的话挑着能说的都说了,说完哭哭啼啼的开始抽泣。
“太后,如今可怎么办,皇上都被气的吐血了,我来的时候,皇上还昏迷着”
阿戒送她离开霍府时,按着霍时玄的交代,特意带她从集福堂路过,让她看见了成阳,并刻意安排她见了两个集福堂婢女。
金枝从婢女口中得知,皇上确实是气吐血了,所以,她对此深信不疑,且更为恐惧担忧。
太后本就因为皇帝提前离宫气的上火,此时听金枝说皇帝吐血,急的差点昏厥。
长缨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后,把人扶到暖榻上,同时蹙眉朝金枝急喊道:
“你只说皇上的身子如何了?大夫如何说?”
金枝见太后的模样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忙道:
“来的时候我问了,皇上无碍,只是受了刺激,气血攻心,大夫说第二日就能醒,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她没见到大夫,本来她是想去看看皇上,但阿戒不让去,皇上的情况也是两个婢女告诉她的。
长缨舒了口气,温声安抚着太后,“皇上没事,太后放宽心才是”
太后靠在暖榻上,连日来的气闷和怒火让她寝食难安,脸颊颇显消瘦,有几分病态,但威严比从前更犀利。
闭着眼沉默了良久,她不吭声,殿里的气氛越发压抑。
金枝跪在地上,畏惧不安时,想起了霍时玄给她的信,于是战战兢兢的把信拿出来,双手奉上。
“太后,这是霍时玄给您的,他说想跟你合作”
太后睁开眼,低头打量她一眼后,给了长缨一个眼神,长缨微微颔首,走到金枝跟前把信拿过来。
看完信后,太后满是阴翳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似非常意外道:
“霍时玄,呵,好啊,这小子倒有几分骨气”
金枝见她高兴,鼓着勇气小心翼翼问,“太后,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收敛了笑容,浑浊的眸子渐渐恢复精明,深沉幽暗,让人看不真切。
“怎么办?自然是赶紧让皇帝回宫”
她吩咐长缨道:“让人赶往扬州,就说哀家病了,宫里太医束手无措,怕是不行了,哀家缠绵病榻,弥留之际想见见皇帝”
听她这话,长缨赶紧呸呸呸,“太后何苦这样诅咒自己,皇上一向孝顺,只要您说病了,他会立刻赶回来的”
太后不以为意,抬手抚一抚已经有些斑白的鬓发,语气中略带惆怅的森然。
“诅咒?呵,哀家若是怕诅咒,怕是早早入了黄土”
她顿了下,又疲惫的摆摆手,“哀家知道他孝顺,但在庄绾的事情上,他容易犯傻,不说严重点,他磨磨唧唧不知道要耽搁几天”
说完,看一眼略显狼狈的金枝,示意长缨把她扶起来。
“皇帝提前离京,连哀家也不知道,这事也不怪你,你不必过多自责”
金枝松了口气,见她脸色还算平和,又忍不住问,“太后,那霍时玄......您要跟他合作吗?”
太后举了举手中的信,冷漠的眸子若犀利的刀锋,笑的意味深长。
“为什么不呢,明知庄绾是皇帝看中的女人,这个时候,竟还敢求哀家松口,准他抬庄绾为妻,这种勇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