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封一脸惊讶的看着施暖,“我能打什么鬼主意,我在你面前,我敢么。”
他这句调侃的话,一点也没放施暖卸下防备之心。
施暖盯着穆封看了好一会,穆封眨着眼睛,任凭她看着。
穆封是一只老狐狸,施暖怎么可能真的看出来什么。
她慢慢的解开安全带,然后下车,一边下一边说,“最好没有,我告诉你穆封,你要是敢算计我什么,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
穆封跟着下车,一句话不说,老老实实的模样。
不过事实证明,穆封确实没算计什么,他高兴,是因为老爷子和老太太看见施暖,马上做出的决定。
老太太拉着施暖的手,心疼她怀孕还不长肉,说什么都让她回老宅这边住。
施暖抿着嘴,尽量笑着。
穆封这家伙应该是想到这个了,她回来,他自然也是要过来的。
老太太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哪里会让施暖拒绝,说完了直接转头看着穆封,“你把暖暖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带过来,带过来,暖暖今天晚上就在这边住。”
穆封脸上的笑容真的不能再真,“这边就有她的东西,上次我们回去,没拿东西,直接住就好了。”
老太太很高兴,“这样最好。”
她拉着施暖的手,“我这走了没多久,回来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暖暖啊,奶奶真的谢谢你。”
穆封在一旁也十分不要脸的配合,“我也谢谢你。”
当着老太太的面,施暖自然不能驳了穆封的面子,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不气。”
老太太像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一样,拉着施暖的手说了好多的体己话,最后还让赵姨拿了他们这趟出门给施暖带的礼物过来。
都是一些他们买的当地特色小玩意。
施暖笑着收下,说了谢谢。
老太太伸手摸着施暖的肚子,“总算还有个让我高兴的事儿。”
施暖知道老太太这是想到穆长生了。
穆长生那个作死的货,终于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去。
老太太想到这个,似乎也没什么人能说,就对着施暖,“你爷爷让律师过来了,本来遗产这些,我们给三房那边留的是最多的,我们活着的时候对他们不公平,死了该给的还是要给,至于他们自己怎么挥霍,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我们都化成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你看看三房那边,简直是不像话了,你爷爷,也是对他们失望了。”
施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是小辈,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是能跟着叹气。
可是她心里是真的高兴。
三房那边越倒霉,她心里就越高兴。
老太太说完这个,又说起了胡靖,胡靖被潘雪偷着弄走了,潘雪应该是下了杀心的,当时把胡靖带去郊区那边一处铁轨旁。
胡靖太小,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危险,潘雪有意引诱,胡靖也就朝着那铁轨去了。
会走路的孩子,潘雪其实不用多费心,就能达到目的。
可是那天她倒霉了一些,铁轨旁边有正在作业的工作人员,给看了个正着。
老太太说,穆长生虽然不是人了一些,但是对穆溪,还有对胡靖的爱都是真的。
穆长生知道这个事情,差点当场弄死潘雪。
只是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怕担责任,还是觉得那这样子对潘雪太便宜了,所以最后改了主意。
潘雪虽然为了钱跟他,但也是个有底线的人,他找人那样子对潘雪,潘雪根本受不了。
那女人受了刺激,一下子精神就出了问题。
穆长生向来是个奸猾的人,做了这些,早就想到了善后之法。
况且潘雪精神又出了问题,根本指认不了任何人。
这个事情,也就算是躲了过去。
老太太说这些的时候,一直说造孽造孽,说是以后下去不知道怎么面对穆家的那些列祖列宗。
施暖没说话,真的没脸见列祖列宗的是穆长生,根本不是她。
老太太还说了班清,班清在监狱里面呆了几个月,变化很大,尤其是一出来就被穆长生这么给伤了一次,她整个人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看人的时候,眼神中莫名的开始带着一些阴狠。
老太太说她对不起班清,班清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个青春好年华的姑娘,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为穆长生。
她说当年穆长生和一些大学生不清不楚的时候,她其实想过要告诉班清,可是最后,还是自私的什么也没说。
她怕说了后班清会离开穆长生。
穆长生和那些小姑娘也就是玩玩,根本不能长久,若是班清离开了,以后穆长生想要收心过日子,身边就没了人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圈红了红,“怪我啊,怪我啊。”
可能做母亲的,总是想替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女多承担责任。
她说的这些个事情,也没有哪一件能怪到她身上去。
都是个人种下的因,所以个人承受那结出来的果。
与旁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老太太念叨了很多,最后才说到穆城身上去了。
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晓得的一些事情,她说:“阿城本来应该是这些孩子中过的最好的,他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也怪我,当初没问云生和曼芝,私自就让你爷爷带着他过去了。”
施暖差不多知道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这种话,她更没办法应和了。
只能在旁边装聋作哑。
老太太看来对穆城是真的愧疚,“要是能重来啊,能重来啊……”
她转头看着施暖,看的施暖毛毛的。
要是能重来,怎么的?
还想把她给穆城了?
真的是想多了。
好在老太太还有些理智,没把话全说出来。
她絮叨很久,弄得施暖都困顿了。
老太太似乎才想起来施暖还怀着孕,赶紧拍着她的手,“好了好了,看看,我居然说了这么久,你快去休息吧,你还怀孕,身体需要养着,不能熬夜。”
施暖顺势起来,和老太太道了别,然后回了房间。
穆封正坐在床上,还很难得的居然拿了本书在看。
施暖看了他两眼,转身去了浴室,快速的洗了洗后出来,穆封还是那个姿势。
施暖站在床边看了看,心里有些别扭。
分开这么一段时间,再次同床共枕,感觉居然有些紧张。
穆封过了好半天才抬眼看着施暖,“还不睡?我看你刚才进来的样子,明显是困了的。”
施暖嗯了一下,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慢慢的进去,连躺下的动作都很小心。
穆封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样子,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施暖不回答,背对着穆封,把杯子裹紧了一些,装作要睡过去的模样。
穆封在那边等了等,见施暖一直不说话,他有些忍不住。
“施暖。”
他很少这么严肃的叫她的名字。
施暖直接睁开眼,不过没回头看他。
穆封继续说,“我没想到施怀文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本来只是想把你的身份明面化,这个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的,你总是那么害怕,一直躲着藏着,我不想让你这样过以后的日子,只有让你面对它,才能克服它。”
“只是我终究还是把施怀文给漏算了,这一点,是我对不住你。”
施暖眨眨眼,没回应,穆封也不在乎这些,自顾自的说,“我对付施家,是想在这件事爆发出来的时候,占主导权,若是施家还能成气候,舆论如今绝对不是会这个样子。”
他说的是对的,施暖也明白,若是施家还有些余威,今天这舆论,怎么也不可能这么一边倒的护着她。
施暖这时候,终于有反应了,她慢慢的转身,看着穆封,“你在很早之前就想对付施家了吧,施秉文那次挪用公司的钱,是你引诱的吧。”
穆封一愣,似乎没想到施暖会知道并且问了这个问题,他看着施暖,“谁告诉你的?”
施暖笑了,“胡书宴,他过来找我合作,这个是他的诚意,不过你放心,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他不过是想让我帮忙帮他保住胡家。”
穆封冷笑一下,“保住胡家?我本来也没想弄死胡家,我不过是想把胡家从他手里弄出去而已。”
施暖才不在乎胡家在谁手里这点破事,仍旧是看着穆封,“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施秉文那次是你做的吧,施秉文吃回扣是不是为了还债,那些债,也是你的圈套对么?”
穆封看着施暖,过来一会,终于还是说了,“是我做的,我最开始,其实……”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施暖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他。
穆封吭哧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最开始,其实是看施家不顺眼的,原因嘛,这个……”
原因这个,他其实不用说的,施暖怎么会不明白。
他当时娶自己娶的那么勉强,他那么记仇的一个人呢,没办法报复老爷子老太太还有穆锦生和苏芬,自然要把邪火发在施家人身上了。
施暖也没生气,“施怀文的事情,他真的在那些票据上签字了?还有施臣……”
穆封咳嗽了一下,“行了行了,我自己说,你别问了。”
“施臣那个,他确实是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他应该也不知道,而是被施家那些人算计了,至于施怀文的事情,是真的,施家那边,没几个干净的人,公司那边看起来一派和谐,其实内部乱的很,你那三叔,施瑞文,你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施臣的事情,都是他在背后做的。”
施暖一愣,这个她还真的没想到。
施瑞文是那兄弟几个中看起来最老实的。
穆封接着说,“这些年,施瑞文应该是没少从公司弄钱出去,施家就算垮了,他日子也还能过的不错。”
施暖想了想,“没想到,他才是藏的最深的一个。”
说到这里,施暖想了想,“施怀文那边,你们怎么处理了?就扔在那边了?”
“怎么可能。”穆封想都不想的回答。
就那么扔在那里,万一被人发现了,那麻烦就大了。
施暖想了想,“死了么?”
穆封看着施暖,“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
施暖恍惚了一下,她希望是什么样的呢?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但要是直接弄死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她想收拾那些对不住她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要谁的命。
穆封突然靠过来,伸手搂着施暖,“放心吧,我总要给孩子积点德。”
施暖顿了顿。
这话说的,要是知道积德,今天压根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了。
施暖推了推穆封,还想问点什么。
结果穆封突然就低头压下来,却也没太过分,亲了一下就赶紧撤开。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问不行么,孩子也想休息的,我们这么说话,很打扰他。”
施暖本来被穆封亲的想张口质问,结果她还没说话,这货三言两语就把她堵住了,然后他自己翻个身,躺倒自己那边去。
“今天可真累,我要睡了,我很困了。”
说完这话,穆封真的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快速的进入了睡眠模式。
施暖看着穆封的背影好一会,也闭上眼睛。
其实那要说出来的质问,也没多少的怒气在。
她不过是被穆封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而已。
……
施暖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就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穆封不在床上,看起来应该是出去很长时间了。
施暖有些恍惚,感觉好像是回到之前的日子里,他们两个没分开,没离婚,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磋磨。
施暖洗漱之后下楼去,穆封也没在,想来应该是上班去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在主楼前面空地上坐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很安静。
老宅从前也安静,但是那种安静和现在的不同,现在安静,更带着一股子荒凉的味道。
施暖慢慢的走过去。
老爷子先听见声音的,回头看过来,马上就笑了,“起来了啊,快去吃饭,在厨房里热着。”
老太太也跟着看过来,视线在施暖的肚子上停留了好一会,“我刚才还在和你爷爷商量,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施暖抓了抓头发,“你们取什么都好,都听你们的。”
老太太笑起来,“这孩子,还是这么乖。”
施暖想起昨天自己面对施怀文的场景,老太太若是看见那样的自己,还会不会觉得她乖了?
施暖先去吃了饭,吃过饭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聊了一会,可能是穆长生的事情真的是个打击,老爷子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整个人也安静下来。
很多时候施暖和老太太说话,一转头,他在那边就发呆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老爷子最后有些受不住,要上楼休息去,老太太也跟着上去了,走的时候还嘱咐施暖也赶紧休息,好好养身子。
施暖嗯嗯的答应着,等着老太太和老爷子走了,她转身就朝着外边走。
张嫂先追过来,“太太,你去哪里啊?”
施暖回头看着张嫂,“要不要和我出去逛逛。”
张嫂啊了一下,“出去逛逛?”
施暖点头,“是啊,走吧,我一个人也很无聊的。”
张嫂怎么可能拒绝,换了一下衣服就跟着施暖去了停车场,她们坐的是老宅这边的车子。
车子从山上开下去,施暖就指了一条路,“走这边。”
张嫂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后来等着车子行驶快到地方了,张嫂才看着施暖,“太太今天要产检么?”
施暖随意的嗯了一下,“过去看看。”
车子最后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施暖慢悠悠的下车,张嫂赶紧跟着下来。
施暖经车熟路了,直接去了住院部,去妇科那边看了看。
现在妇科这边住院的人不多,施暖在普通病房一个一个的看,没一会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施慈在一个三人间里面。
那病房的环境也没有很好,她在中间的那张床上,周围两家好几个家属过来,各自谈论自家的事情,声音不小。
施慈脸上包着纱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看起来那模样是真的可怜。
但是施暖一点也不同情她。
她今天走到这一步,是她自找的。
若是从一开始,她就本本分分,依着施家小姐的名号,她应该会找一个不错的人家。
张嫂也看见施慈了,她似乎并不知道施慈落到这种地步,吓了一跳,“那个,那个人不是……”
施暖点头,“嗯,是她。”
张嫂啧啧啧的两下,“真是造孽。”
谁说不是呢。
施暖等了等,那两边病床的家属都走了一些,施暖才慢慢的走进去。
施慈还是那样躺着,跟死了差不多。
施暖在她床边站了一会了,她好似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奔着自己来的。
施慈转头看着施暖,脸上因为包着纱布,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表情。
施暖等了一会才开口,“施慈。”
施慈还是看着施暖,眨了眨眼,她说话有些不清楚,像是大舌头,“施暖,我就知道你会来。”
施暖嗯一下,“知道你等我,我不来也不好意思。”
她和穆封呆时间长了,这气人的功夫也长进了。
施慈估计是没想到施暖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也就是眼睛瞪大了一些,没有别的表情。
施暖看着施慈,“你之前过去找我,想和我说什么?”
施慈等了一会,叹了口气,“那天没说出来,现在也就不想说了。”
施暖看着施慈,“胡书宴呢,他怎么没过来。”
施慈又是一愣,估计也没想到施暖连胡书宴的事情都知道。
施暖笑了,“为什么很奇怪,我知道这个难道不应该么,你那么高调,我以为我不知道的话,你会很失望。”
不知道施慈这几天在医院是怎么度过的,她好似没了从前的牙尖嘴利,性子也软了下来。
她不看施暖了,转头还是看着天花板。
不过却还是说话的,“施暖,现在施家完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我们这些对不起你的人,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你一定乐坏了吧。”
施暖点点头,“你这话算是说对了,我是真的挺高兴的。”
施慈叹了口气,“施暖,如果你没回施家来,我的日子一定能过的很好。”
施暖好像思考了一下,“这话说的,我回了施家,从头到尾和你也没什么交集,你怎么弄得好像是我挡了你的路一样。”
施慈也不在乎施暖讽刺,“施暖,我很早以前就喜欢穆封了,要是没有你,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我了,我如果和他在一起,施家只会越来越好,我和穆封也会越来越好。”
施暖觉得好笑极了,“穆封喜欢你么,难不成因为你喜欢他,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这是什么逻辑。”
施慈好像是笑了一下,“我就是确定,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和他在一起。”
施慈从前好像就是这么自信的一个人。
可是看看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变成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施慈缓了一口气,自嘲的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吧。”
施暖怎么可能就这么走。
“你和胡书宴在一起,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施家那已经没办法挽救的公司?”
施慈叹了口气,“都不是,我是为了我爸,我不想让他坐牢。”
施暖想起了施怀文,他现在好像是不用坐牢了,可是他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穆封和穆城不知道把这个人给弄什么地方去了。
施暖看着施慈,“可是胡书宴并么有帮你。”
施慈嗯了一下,“是啊,他没帮我,他不敢帮我。”
“那你还给他生孩子。”
施慈突然笑了,可能是带动了脸上的伤口,她喘息了一下,“有了孩子,他总能帮我的。”
施暖弄不明白施慈了,“你这样子,你说你喜欢穆封,我怎么一点也不相信呢。”
施慈一下子转头看着施暖,这次她的情绪终于有些起伏了,她声音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自然是喜欢穆封的,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你这意思是我爱的不真实?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爱他。”
施慈从她进来就死气沉沉,好家伙,现在终于有了一些人气。
施暖站不了太长时间,张嫂拿了椅子让她坐下,施暖坐下就笑了,“你爱的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