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迷雾再起
飞向天空的泥土帐幕看似无穷无尽，但实际上没有持续特别长的时间，前后不过半分钟左右，大块的石头已经不再飞起，略微细碎一些的土与沙子也薄了许多，人已经能透过这层帐幕看到里面所发生的情景。
事实上，依然看不到。
踌躇满志的机关师们顶着被爆炸波动侵袭的危险涌向城外，引以为傲的沉重之壁几乎没有剩下什么，这一炮的威力并不是只有奇兽山有所体会，伤人一千，自损五百，就算没有五百，两三百总是有的。
唯独上柱国那雄伟的身姿依旧雄伟，所受到的强烈冲击只是使其暂时无法再次启动，假以时日，它还照样是铁州的骄傲，令人胆寒的骄傲。自距离沉重之壁最终防卫线大约两三公里处开始，深深下限的地面令奔来的机关师们不知所措。
武者交战之时将地表破坏是寻常之事，即使是极少数从未与人真刀真枪交战过的机关师也曾经目睹过同样的场景，按理说不应当大惊小怪。
可是眼前的状况已经不是单纯的“破坏地表”，而是“重绘地图”。
从炮口下方的一小段范围开始还勉强能算正常，至少大地还有一定的坡度，能看出下陷的纵深。然而众人又前行了几公里就完全惊呆在原地不能动弹，眼前的地貌已经变成了高高的峭壁，壮着胆子向下看，还好，不算深不见底，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真正骇人的却是大地下陷的范围，至少站在这边的峭壁之上是看不到对面的，原本是山路的地方而今变得像干涸了的大海一样，不知道有多广阔，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谁跟我下去看看？”
常奇撸起了风衣的衣袖，背后长长的下摆风吹般地飘动了起来，变成了飞翼的模样。
“我去我去！”
“我也去！”
“还有老子呢！”
不仅是机关师，混杂在人群当中的还有萨克，以及实力高强的陈瑜等也都在场，大家都跃跃欲试地要爬下山崖。
“我也……”
罗慎拖着沉重的脚步倒数第二个赶到了现场，最后一名是由于担心罗慎而跟在后面的芙兰。
“老弟，你还是休息一下吧，看你现在的样子。”
陈瑜伸手阻止了罗慎的前行，不断摇头。
“哈哈哈，说的不错！你看你什么时候累成这样过？你等老子带来的好消息吧！哈哈！”
萨克根本没管什么阵容不真容，抢先想着山崖下方纵身一跃，几秒钟后，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不过没有谁为萨克担心，如果这个人的话，大概没问题……吧？很奇怪，谁都不觉得他会这样挂掉。
“小子！这是命令！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不许随便冒险！”
目光如炬的常奇严厉地“命令”道，强硬当中包含的是关怀，他早就注意到罗慎的身体大有古怪，但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认为罗慎在“蛮干”当中受了伤，毕竟那种以身体当做导体的行为足够让一般人死上几次了。
“亲，就算下面它还活着，这还有我们呢，是个好男人就别让喜欢你的女人担心。”
说罢，欧迪那眼影厚重的双目一闪一闪地眨动着，将视线移动到在罗慎身后忧心忡忡的芙兰身上。
“并不是这样……”
芙兰马上察觉到了欧迪的视线，面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色，迅速低下了头小声争辩道。
“哦呵呵呵呵！”
欧迪怪笑着同样向着悬崖底下飞跃，得意之极。
“小哥！交给咱们吧！”
“就算没有大师你的天才，咱们也是铁州赫赫有名的机关师啊！”
众机关师也随之开心地大笑起来，各自使出自己的绝技，或攀岩或跳跃，也有跟着常奇飞行的，这悬崖竟没有难倒任何人。
“呼……算了，你也别在意。”
罗慎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盘膝坐下，顺便安慰貌似马上就要从头顶喷出蒸汽的芙兰。
“哥哥你还是别太乐观的好。”
趁周围没有外人，海灵从戒指当中钻出伸着懒腰。
“敌人的话……”
“我说的是哥哥的身体，不要装不知道。”
海灵白了罗慎一眼，掩盖不住担心的神情。
“他……怎么了？”
听闻此言，芙兰也忘记了害羞，连忙凑过来问道。
“没有大事，就是给灵气棒充能的时候用了点野蛮技术，结果就稍微有点玩脱了，你看他人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休息下就好。”
“对，没怎么样，就是稍微有点累，哈哈，消耗太大了。”
罗慎立刻跟着海灵的话打圆场，这种事情即使让芙兰知道也没有解决方法，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白白担心而已。
“是这样吗？我能做些什么？”
芙兰仔细打量着罗慎的脸，看起来似乎没有重伤之时的苍白，确实只挂着一些倦意，这才放心了一半。
“不……”
“这个吗？芙兰姐姐要是坐在这里让哥哥躺一躺膝枕的话说不定会加速痊愈吧。”
海灵换了一种极其天真无邪的笑脸，亮晶晶的眼睛作诉求状在芙兰面前晃来晃去。
“这！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也不是不……”
起初被海灵的话吓得惊慌失措的芙兰面色再度泛红，口齿都变得不清楚，扭过头不敢面对罗慎，然而那断断续续的话貌似没有反对的意思。
“别听她胡闹了，就是因为她闹来闹去我才没法迅速痊愈，什么枕不枕的，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啊。”
罗慎满脸苦笑地摇着双手，膝枕是不错，但现在自己勉强维持身体不露出虚弱的模样已经很困难了，况且战争的胜负还没确认，如果在平时，说不定真的会生出些恶作剧之心稍稍欺负芙兰一下吧。
“对不起……”
芙兰很失望地垂下了头，整张脸隐藏在长发的阴影中。
“哥哥做了坏事。”
“是你挑的头好不好！”
罗慎在心中大吼道，开始考虑如何转变气氛。
唔……
几乎要涨破肌肉与皮肤的一股暴躁灵气向着胸口向外不断冲击，罗慎猛地定神应对，将这股灵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后背渗出点点细微的汗珠。
这种事已经发生无数次了，好在凭自己的力量还能制止，但若是不将身体极限进一步提升，无论是白天黑夜，体内过剩的灵气依然无时无刻有着发飙的可能性。
“呼……”
压下这股灵气之后，罗慎深深地呼了口气，转头看看陷入失落状态的芙兰，额头浮起一片黑线。
不管怎样也得解释一下啊。
“我说……”
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罗慎终于勉强开了口。
“膝……膝枕之类的！不要在有这么多人的地方做！”
芙兰好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向后急退好几步，摆出了奇妙的戒备姿势，虽说是戒备姿势却张开了双手，真的不知道是拒绝还是否定。
“哥哥的下一句台词是‘你听我解释’，嘻嘻嘻……”
事情的始作俑者在一旁肆意地偷笑，其实没有半点遮掩，只是装成了偷笑的模样，那种样子很像躲在黑影中的幕后boss。
简直太可恶了。
“听我……不对！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我其实没有讨厌你的意……”
“轰！”
“呀！”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得芙兰大叫起来，捂着耳朵缩到了一旁，同时也打断了罗慎的话。
“小心！别离开我！出什么事了！”
罗慎脚步一闪，将身体横在芙兰的面前，尖利的目光左右扫视着，一时间忘记了身体的不适。
其实这并无必要，附近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除非天上落下陨石。
“下面吗！”
海灵的笑脸立即收回，将罗慎背后的风吹草动尽数锁定在意识当中，二人组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网，后面一切正常，前面没有异状。
于是只有一个可能。
“切！果然是下面！小心些！我去看看！”
罗慎的喊声将芙兰从混乱中拉回，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肯定之后，罗慎向着山崖边上跑去，芙兰也尾随其后。
居高临下，路轮上视野还算广泛，但是却看不到太多的状况，不知从何时开始，浓厚的尘土已经弥漫在下方，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越发越让人不能安心。
“小灵，我要下去看看。”
罗慎捏着手指关节，臂甲已经基本报废了，再给灵气棒充能的时候最后经受不住灵气力量的冲击而四分五裂，用海灵的话来讲——再造一个比修复简单，
现在的身体最多只能发挥出四分之一或者更低的实力，这不能称之为乐观，但若称之为绝望也为时过早。
“我也去，不要阻挡我。”
芙兰握紧了长长的金杖，尘土飞扬的崖下对于海人来说无疑是肮脏而不愿接触的地方，但她的字字句句中都没有丝毫迷惘。
“不行，唯独这次。”
罗慎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芙兰的请求，态度强硬得近乎蛮横。
“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芙兰眉头微锁，顿时察觉了罗慎的用意，那种强硬不是干脆的拒绝。
“聪明，有件事要求你，很重要，现在，马上，等我下去之后……”
笑容，正是罗慎对于存在芙兰这种可靠队友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