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分工作业
“还不行动吗……”
罗慎盘膝坐在巨大的石头上向着山谷的最低点眺望而去，显得有些无聊，狗儿靠在罗慎的后背甚至已经陷入了假寐，这幅景象若是在第三个人眼里看到，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在晒亲热。
实际上这当然是没有的事，只不过海灵的要求就是“暂时按兵不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照做而已。罗慎也不知道海灵想要做什么，明明已经决定要深入谷底与纳斯卡近距离接触，结果却始终在这里等待着。
“时间还没到。”
海灵倒立在罗慎的头顶漂浮着，看起来也是穷极无聊，裙子由于神秘而不可知晓的反重力因素而没有变形。
“这个对话重复很多遍了吧……”
“现在是第四次，顺便说一下，刚才那句话也是第二次了。”
倒立中的海灵向着下方伸出双手，就像反向垂挂在树枝上的树懒。
“不用管我，您继续……”
罗慎悻悻地继续自己打发时间的工作——观察山谷当中的巨大绘画。
从两点之前的最长距离推断，这幅画大概有十三到十五公里长，不过超长的尾羽和喙部都有四五公里以上的样子，所以这么计算多少有点缩水，也很不科学。
至今为止，在那幅画上仍然丝毫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不像在地下密道遇到的时候那样有着让人绝望的压迫感。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反而更加没法放心，至少上一次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无论如何，还是暗处感觉不到的敌人更加可怕。
尽管到现在还没有亲眼看到纳斯卡的真正面目，但从以前那张地图上绘画的不同形状来看，在纳斯卡追杀奇兽山武者的时候所化出的秃鹰和猎犬，甚至巨人都是画中出现过的内容。
海灵曾经说过现在这种奇怪的大鸟才是纳斯卡的本体，也就是说——一会遇到的敌人说不定是身长要按照公里来计算的巨型怪鸟，这胜算也未免过于渺茫。
“时间差不多了，哥哥，你一个小时能不能赶到那个地方？”
海灵倒立着的身体突然下降了高度，嘴唇正好贴在罗慎的耳边，抬起垂下的手臂指向最远处的一点。
“这么远，不走直线的话大概绕不过去吧。”循着海灵所指的地方望去，那正是图画上长喙前方的一个点，算上下山的时间，单单是直线恐怕就有三十公里以上的路程，何况还要绕过去……
“不，一定走直线，一直穿过它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险？而且还不仅仅一个点哦，至少要跑两个地方吧……嗯，当然不是一小时，大概三小时之内。”
空中的海灵向着前方优雅地做了个空翻，恢复到了双脚着地的模样，路标一样的手指仍然死死地锁住那个点。不知为何遮住了一部分眼睛的前发在脸上洒下阴影，配合嘴角诡异的弧度，就算再怎么以宽大的神经看待依然会觉着这表情绝对不怀好意。
“所谓腹黑，不是装装样子就能做到的，好，就算我过得去，然后呢？”
罗慎摇了摇后背已经陷入梦乡的生物，在狗儿猛然被惊醒的惊慌神情当中站起身来，远望着海灵所指的地方，皱眉沉思。
直线的话，一个小时大概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已经不是深入虎穴了，而是从无数老虎的背上跨越而过。
“其实是这样……这个工作必须要做，而且哥哥一个人是不行的，我和你们两个说……”
海灵探出一只手揽过狗儿的脖颈，生拉硬拽地把三个人凑到了一起，小声地吐出了一长串言语。
罗慎本来犹豫不定的脸突然平静了下来，转而一点点地变成了期待与振奋。
五分钟，这只是短短的一点时间，除了泡面以外似乎做不了什么，然而就在这五分钟内，罗慎周身的气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注意，必须从正午开始，一秒钟都不能耽搁，到三点无论如何都要结束，这是它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的时间，总共只有三个小时。行动的时间足够，但是不保证没有突发事件！万一时间不够的话不要管做完没有都要立刻撤离，明白吧！”
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反对意见，海灵使用的根本就不是疑问语气，一字一句都重若千钧。
“ok，三个小时赶路这不是绰绰有余嘛。”
罗慎弹起拇指晃动着，海灵过于严肃的模样看上去很好笑，若是论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种表情与她完全不符合，不过海灵的心情也确确实实传达到了心中。
“明白了！只要照做就是！”
狗儿精神百倍地应答着，腰板挺得笔直，比起没有正形的罗慎看上去更像可靠的样子。
“嗯……对不起，我离不开哥哥这么远，所以只能让你一个人去做了……”
海灵抚摸着狗儿柔软的头发，显得有些失落，沉重的眼神当中透着温柔的母性光华。
“没关系！我不能再依靠姐姐和大哥了！身为男子汉，做什么事要一个人承担！”
换做常人也许难免会有被抛弃的想法，狗儿却完全不会这么想，反而对这种艰难的考验甘之如饴——也就是说假如真的有心欺骗的话，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上当吧。
“一切小心……哥哥！准备出发！”
“嗯！稍等……来！”
罗慎应了一声，向着正要告别的狗儿伸出了手掌，笑了起来。
“大哥？”
“来击掌！这是男子汉的誓言。”
“是！”
空气当中，一大一小两只手掌清脆地击在了一起，没有更多的语言，仅仅是“啪”的一声，就已经有了足以让人用生命去背负的重量。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那一句话——“保重”。
“我去了！”
狗儿小小的身影向着远方奔去，强大而又弱小，单纯而又残酷，天真而又无时无刻都有复杂的思绪，就像是为了“矛盾”这个词而创造出的少年终于第一次踏上了身为一个男人而背负责任的道路。
“咱们也走吧，时间到了，放心，人家那边比你安全，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应该没问题。”
海灵目送着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藏回戒指当中再不出现。
“嗯！出发啊啊啊啊啊！”
向着蓝天大吼一声仿佛要告别自己的青春，罗慎向着山谷下面直冲而去，豪迈而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群山当中久久不息。“啊啊啊啊！”
在已经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声较小而又更加清脆的喊声拔地而起，像是在应和罗慎，双重的回音在山间交错重合，一直向着天空飘去。
“哈哈哈哈！”
罗慎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敞亮，开放身体后方的喷气，身体几乎化作了溶化在风中的白影，向着目标地点疾速冲去，像这样别说三个小时，看起来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
“马上就要接近了，记住，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咱们要走的是两个最远的角，抓紧时间！”
海灵却丝毫没有放松的兆头，更加紧张地指示着罗慎，与在山上那轻松随意的样子成了两个极端。
考虑到狗儿的应变能力与速度均逊上一筹，所以要去的四个点当中狗儿只需要负责尾羽部分的出发点和巨鸟左翼即可，之后就可以折回。罗慎需要负责的却是长喙到右翼这么远的范围，更要横穿地画，本来沿着测缘绕圈走才是最好的办法，然而那一带地形险恶无法通过。
“等到进入它的范围可能随时会出来，赶路优先！”
“明白！我来了！
罗慎“咔嚓”一声紧握着双手的钢铁之拳，向着前方的巨型绘画当义无反顾反顾地冲了过去。
这是……
当一只脚踏入那简单朴素的线条范围当中的时候，就像整个人穿过时间与空间的屏障到达异世界一般，全身上下都被不好的感觉所包裹。
那不是痛苦，而是某种无可名状的危机感，连亲身体验到的罗慎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速度慢下来了！不要被不存在东西的感觉吓到！”
“是啊！原来如此！要加速了！”
海灵的喝声一语惊醒了梦中人，罗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恐惧正是“害怕没有东西存在”之时的感觉。
有意思，这种感觉，太有意思了。
罗慎的脚步开始加速，成一条直线向着前方冲刺，这时候大概理解海灵所说的“狗儿那边更安全“的含义，常人所谓的恐惧，在狗儿眼里不过是日常的三餐罢了。
“口胡！“
低沉的吼叫声仿佛从地下传来，这预示着平坦的旅途开始出现波涛。
“就是你吗！纳斯卡身上的寄生虫！我的拳头早就……不对！有本事你来追啊！”
正前方地面上鼓起一个比大象还要庞大的鼓包，罗慎强压住胸中的斗志，向着鼓包后面尽力一跃，于地面之下的东西破土之前超越了它。那尚未现身的“寄生虫”居然智能颇高，见敌人从自己的头顶越过，马上钻回地面向着罗慎奋力直追。
罗慎喷射前进的速度远远在寄生虫之上，眨眼间就甩开了数百米远，堪称一次胜利的逃亡。
“哈哈……”
“笑什么！前面还有！”
“啊？”
正当罗慎想要嘲笑一下过于喜感的敌人，就看见前面的平地鼓出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山丘”，而其中一个就在眼前。
“砰！”
到处飞散的粘稠的土块坚硬程度好比岩石，庞大的阴影挡住了罗慎的去路，从地下钻出一只泥塑的大嘴鳄鱼向着罗慎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