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书绮把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猛地一跺脚,“你……你们!!”语不成句,尽是呜呜的哭。
又一趟电梯上来,走廊里响起一串焦急的皮鞋声。
“绮绮!”
姜昭昭第一次看到高岭之花似的闻奕会有这样担忧的眼神。
她们的眼神只短暂交汇,闻奕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仿佛她们二人并不相识。
可是闻铭和姜昭昭脸上,那尚未散尽的柔情蜜意,闻铭的身体姿态对姜昭昭的维护。
她弟弟冰块一样的人,难得散发的热度,闻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闻奕替苗书绮擦了眼泪,就站在走廊里,也不进门,如同知心的大姐姐一样搂着苗书绮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责怪的目光给到闻铭:“回家!”
姜昭昭松开了手。
闻铭却不准,仍然死死握着。
她要抽出手,他就握得更紧。
苗书绮跟着闻奕往回走了几步,并没有听到闻铭跟上来的脚步声。
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闻奕大概是要在苗书绮面前给弟弟一些面子的,压着情绪重复了一遍:“响响,回家了。”
闻铭声音又恢复了冰冷:“姐,今天我得陪昭昭。”
姜昭昭整个人已经被冷水浇醒:“闻总,我这边没有什么事了。”
又是闻总。
闻铭突然加重了语气:“昭昭。”
他顿了顿,虽然明确感觉到了苗书绮也在望着他。但仍字字清晰:“我和苗书绮,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她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姜昭昭讶异地抬起头看他,因为太过突然,晶莹的唇半张。
闻奕也听到了。警告意味浓重,重重斥责:“闻铭!!”
那边,已经哭化了妆的苗书绮,伴着痛哭流涕而出的咕哝声音在骂:“你混蛋!”
闻铭的眼中只有姜昭昭。
她这样,娇媚卸掉,只余素颜的清丽,让他无法分神。
……
闻奕带着苗书绮进门时,姜昭昭甚至有点底气不足。
多年被周淑兰打压下来,在这样情感类调解现场,她竟然自带矮人三分的自觉了。
职场上的雷厉风行,工厂内不怕劳苦,每天清晨的顾盼生姿全都不见了。
闻铭看着闻奕与苗书绮坐在厅沙发上,而姜昭昭站在岛台一旁,垂头丧气,孤立无援。
他脸色一阵一阵的冷森下去。
闻铭也不坐,他就站在姜昭昭旁边。
高大的男人,冷眼峻眉。面上却有了歉意:“绮绮,我是混蛋。”
闻奕松了一口气,而姜昭昭满脸不可思议的震颤。
他却突然转折:“我是对昭昭太混蛋了。除她以外,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闻奕极具震慑性的眼刀飞过来,闻铭无惧的对视:“姐,你知道的。”
姜昭昭浑身都颤抖,终于绷不住。转过身,背对着苗书绮和闻奕,潮湿溢出来。
她低着头,那晶莹珍珠似的,划过嘴角,簌簌滴落在针织帽衫的前胸布料上。
闻铭则面对着她们,一只手臂揽着姜昭昭的肩膀。她并没有在他怀里,和他拉开半身的距离,瓷白的柔荑捂着嘴巴。
她哭得时候,始终没有声音。
无声的眼泪,倒灌进心里。
干涸皲裂的新田,仿若遇到甘霖。
苗书绮抽抽噎噎了很久,才对着闻奕哭诉:“闻奕姐,他骗我!他明明说,姜助理只是小时候的姐姐。”
小姑娘“哗”的一下站起来,眉目怒睁:“你也说,我是你妹妹!对不对?”
“这么久了,是谁陪在你身边?我陪着你从平都到津港!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护着她?!”
闻铭握在姜昭昭肩膀上的手倏然收紧。
他捏了捏眉心,把眼镜摘下来,轻轻磕在桌面上。
他沉了一口气,话语中竟有了谆谆兄长之意:“绮绮。我平时以为你只是娇养惯了,跋扈一些也无妨。可是,感情的事要凭我的心。”
“我并不是靠你装傻卖乖,就能妥协的人。”
苗书绮显然没想到闻铭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姑娘生气发脾气就把沙发上的抱枕一通乱摔,有一只直直朝着姜昭昭飞过来。
闻铭动作很利落,一把拦掉了。
但他凝望苗书绮的眼神却成了十足十的警告。
他们姐弟二人对苗书绮忍让久了,久到苗书绮几乎忘了,他闻铭从来不是什么任人作威作福的信男善女。
小姑娘在他冰凉的眼神中愈发崩溃,大喊:“为什么?!她是你姐姐,我是你妹妹,有什么区别?!”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破音。
闻铭的嗓子是最稳的低音:“她是我喜欢的姐姐。”
那年山茶花开,暗香浮动,空气中弥漫着漫山遍野野蛮生长的青草气息,那是一种非常清新的汁液涩味。
他们走在学校远足的队伍最后,悄悄在校服宽大的衣袖掩盖之下勾住彼此的手指。
月亮亮如圆盘,一块上好白玉似的悬在空中。
那晚月色很美。
闻铭变声期的嗓音不如如今诱人,可脱口而出全是真挚:“昭昭姐,我好喜欢你。”
苗书绮终于接受挫败,“哇哇”大哭着低着头冲出门去,甚至连闻奕都被她推了一把。
“嘭”地一声,大门打开又合上,被摔得震天响。
闻奕却不得不追,等电梯时,一脸的不容商量:“响响,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和她没法儿有结果!”
闻铭并不回答这个,只是给了姐姐一颗定心丸:“楼底下保安是我的人,她跑不远!”
姜昭昭在房门之内,听见紧接着他就打起了电话,说什么拦住,把人送回哪里哪里之类。
闻奕一言不发进了电梯,临走也没给姜昭昭一个正眼。
她其实一直不懂,为什么闻奕一直以来对她的冷淡里,好像总掺了那么点敌意。
闻奕和闻铭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姜昭昭记得,那时候闻奕闻铭的妈妈已经离世,他们的父亲另娶了一任妻子,远在京城平都。
父亲位高权重,一双子女却被留在外祖父母家。
而后新人在侧,姜昭昭家出事前的那年春节,平都出来了闻奕闻铭后妈怀孕的‘好消息’。
所以,闻铭后来在家里的地位应该蛮尴尬的。
生父忽视,继母忌惮。
能为其撑腰的外祖父母垂垂老矣,盘踞西南重镇半生,而权柄早已下移。
陡然间,荒唐的闹剧结束,姜昭昭突然间觉得她和闻铭之间,多了一些尴尬。
悸动的重燃猝不及防,闻铭的告白始料未及。
闻铭也看到懵懵的姜昭昭。
他把人拉进门,俯着身问:“吓着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