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修士魂体离开了可以用神识覆盖到乾清宫的范围后,她便立刻去乾清宫动手了。

    那小路子是梁保的人,听她命令办事,她自然不会让他陷入险境,如今早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至于今日在人群中帮忙造势,引导舆论的,则是严家人。

    昨夜搬空了内帑后,她便去了一趟严家。

    如实告知了他们,她即将与永安帝翻脸一事。

    不得不说,半夜被叫起来的三个严家主事人都被这消息惊得魂飞天外。

    与永安帝翻脸,那这天下就再无立锥之地。

    他们这些观主的追随者,又将何去何从。

    陈青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她坐在主位上,看向三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从容:

    “永安皇帝昏庸无道,不配为一国之君。本座如今也是想明白了,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假他人之手终归是有太多变数,倒不如自己亲历亲为。”

    严家三人再次色变。

    观主这是……这是要自己称帝啊!

    “本座即将离京回南都,你们既跟着本座,本座自然也会保你们全家上下安全撤离。”

    然而,作为严家主事人的严老太爷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露出了犹豫之色。

    思索片刻后,他请求道:

    “观主,可否让属下等商议后再做决定?”

    陈青竹也没有让他们为难:

    “那便给你们一个时辰商议。”

    随后她便离开严家,回到渡厄神宫,为随后的行动做准备去了。

    一个时辰后,再度来到严家,听取他们的决定。

    有些意外的是,严家竟然选择了不与她一同撤离京城,而是要留下来做内应。

    他们的理由是:

    除了南都府尹严庆之与慈航观的联系之外,京城严家与慈航观的联系从未对外展露。

    而且,观主在京城也需要人手传递朝堂上的消息,关键时刻,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那若永安帝迁怒于你们……?”

    南都与京城相距两千余里,若有变故,她未必能及时顾及。

    “观主放心,老夫别的不说,混迹两朝,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到时候肯定少不得要帮陛下办些事,还请观主勿怪才是!”

    大理寺卿严老太爷如此道。

    陈青竹明白他们是想要一份更大的从龙之功。

    她也确实需要京中有人。

    难得京城严家有这份忠心,她也不会假惺惺地拒绝。

    “你们的忠心,本座记下了。离开前,本座会为你们在府中布置一座离京的传送阵,若遇非常情况,可保你们顷刻撤离到百里之外。”

    “另外,再留一些传讯符箓于你们,方便你们有事时及时与本座联络。”

    “多谢观主!”

    最终,陈青竹便只带了与严庆之关系紧密的严允撤离京城。

    没多久,严允,小路子,以及与小路子关系紧密的梁保的眼线,都已经被送到了神宫的传送阵里。

    陈青竹最后要接应的,就只剩下袁松伯了。

    *

    此时此刻,他带着那几个已经在永安帝面前露脸过的革新党读书人,正在袁府中静静等待。

    “袁老,神尊真的会来吗?”

    袁松伯老神在在坐在书房里喝茶:

    “一定会的。”

    他笃定地道。

    他并非什么糊涂之人。

    时至今日,哪里还不明白观主对他的企图。

    从她提议他在朝堂上做赈灾钦差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不可能再留在京城。

    革新党人,能那么快知道两库物资被转移的消息,只怕也是观主有意透露。

    说实话,被这样算计,一开始他是对观主有些失望的。

    可转念一想,能被观主这般算计,不也证明了他的价值,以及观主对他这个人的认可么?

    更何况,观主若要拯救天下百姓,没有一些心机手段哪里驾驭得住那些豺狼虎豹。

    他很快释然。

    并且开始觉得,跟随观主没什么不好。

    首先,观主如此看重他,必然也是认同他的革新理念的。

    观主要手段有手段,要力量有力量,在她手下,他定能更顺利地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其次,观主向来厚待信众和手下,跟了观主,以后他和妻子都不用再担心突发疾病或者遇到意外。

    于是,等陈青竹忙完了,来到袁家时,袁松伯夫妇都已经收拾好包袱等着了。

    行礼参拜后,陈青竹叫他们起身,然后看向袁松伯,道:

    “袁松伯,方才我在登闻堂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你……”

    话还没说完,袁松伯便满面笑容,毫不犹豫地道:

    “下官愿意!”

    这给准备了一肚子腹稿的陈青竹都整不会了。

    怔了征这才露出笑意,调侃地道:

    “我都还没说要你做什么,你就愿意了?”

    包括袁老夫人在内的其余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袁松伯却郑重行了一礼,道:

    “不管观主要下官做什么,下官都愿意去做!”

    “下官愿意追随观主,推翻昏君暴政,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陈青竹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肃穆了神色,庄重地道:

    “好,袁松伯,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与选择!”

    如此,陈青竹让袁家所有人上马车,亲自护送他们去了神宫外头,将人全部带进了传送阵,这才启动传送阵,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渤海边上。

    这次,她并没有提前准备船只。

    不过,有这么多能人在,要准备一艘船是再容易不过了。

    “严允,你带人去准备南下的船只。”

    陈青竹直接对严允下令。

    跑腿这种事,严允这种腿脚轻便的年轻人最合适。

    冬日里,海风凛冽。

    严允悄悄望了她一眼。

    海面灰白,她却和所有衣着厚重的人不一样,只着一身单薄的白色暗纹道袍。

    海风凛冽地吹拂着她的衣角,却丝毫无法撼动她的威严。

    她精致如画的面容,淡漠如神祗,看向他的目光,俨然也只将他当作最普通的下属。

    不过,即使如此,他满心的酸涩之中,依旧带着一丝甜。

    他很高兴她没有忘记带着他一起撤离。

    高兴自己在她身边是有用的。

    “是,观主!”

    他恭敬地应诺,然后带着自己从严家带出来的几个关系密切的下仆去办观主交待的事情。

    陈青竹对袁松伯道:

    “你们先乘船回南都,本座要去一趟直隶各地和晋省。”

    袁松伯有些惊讶,又很欣慰:

    “事已至此,观主还要再赈济雪灾灾民吗?”

    “当然要,只是少了朝廷的支持,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没有那么多可信的人手,赈济肯定没有亲自操办更到位。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力而为。

    “多谢观主仁心!”

    陈青竹微微颔首,然后道:

    “好了,你们先在此等严允,本座要去忙了。”

    说着,一个隐身术消失在了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