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明明与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可他就是觉得,此时的观主在他眼里,就跟幼年眼中的父亲一般强大又可靠。

    他不由自主就敞开了心扉,一点都不想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观主,信男太没出息了,明明才几个月,我竟觉得好难好累,心力交瘁。”

    哪怕有父亲派来的勇叔帮他,可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和勇叔能触碰的。

    听出他压抑着的哽咽,陈青竹有些意外,却不以为忤。

    她喜欢能干的下属,但也同样喜欢下属敞开心扉把她当做家长一般依靠。

    “哦,怎么了?”

    郑元乃便与她说了如今淞沪几个卫所的情况,上官与下属勾结,贪墨军饷,压榨军户,他却无能为力。

    “观主,什么时候武将才可以粮草充足地只管打仗练兵,没有这些纷扰啊!”

    看得出,这位心地纯善的将领是真的为此十分苦恼难过。

    陈青竹道:

    “要不了太久了,我保证。但在这之前,再辛苦你也得替那些兵丁们扛住了,明白吗?”

    这不像是一般的安抚安慰,更像是郑重的承诺与嘱托。

    郑元乃不知道观主为何如此笃定,但观主的话就是让人莫名打心底里相信。

    荆棘前路并非漫无尽头,观主说了要不了太久,那便总会有个终点。

    他顿时觉得,心中的沉郁瞬间散开许多,脸上的神情也明朗振作起来:

    “观主,我就是抱怨几句,可不会轻易被他们打倒!”

    又问了些军中的其他情况后,陈青竹对这支卫所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

    “关于这次倭防,你是怎么部署安排的?”

    这本是军事机密,不该对军中高级将官以外的人说。

    但郑元乃对自家观主,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

    听到陈青竹问话,他立刻将自己与范大勇商议好的部署安排和盘托出。

    目前,他已经将两千兵力部署在了海岸线附近的四个堡垒之中。

    这四个堡垒,是他与范大勇结合四百余里海岸线的具体情况精挑细选过的。

    其中两个附近有粮产丰富之地,两个附近的小城商贾往来众多。

    都是倭寇们可能会重点光顾之地。

    除此之外,他还将海岸线附近用来示警的烽火台全部修缮完毕。

    每二十里一个烽火台,每个烽火台五个士兵进行驻守,以便在发现倭寇的第一时间进行示警。

    陈青竹听着这些安排,也在思考其可行性。

    她虽然不是领兵打仗的将领,前世作为游魂的八年,和在修真界游历时,却也见识过不少战事。

    修真者驾驭飞舟一日可行两万里,游魂也是与风同速。

    比起身在其中难窥全局的普通人,她的认知往往更加具有全局性,更能轻松窥见本质。

    郑元乃这些安排,在她看来,过于常规化。

    可以说与其他抗倭将领所做的事没有太大差异。

    唯一的区别,便是他要更加尽心尽力,且他手下的兵,战力稍微强一点。

    可若说要凭借这些成功拦截倭寇,并且打个漂亮的胜仗,那还有些不够。

    因为众所周知,围追堵截倭寇最大的难点,便是其行踪不定。

    往往官军接到情报发现倭寇踪迹,等赶过去的时候,倭寇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而且,除了前朝那位抗倭名将以外,官军对倭寇的设伏总是失败。

    倭寇从不会出现官军重兵把守的地方。

    原因不言而喻。

    官军之中绝对有内鬼,而且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