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大声应道,然后像是将军身边的小兵一样,昂首挺胸,紧紧跟在陈青竹身后。

    *

    屋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嘴角与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满是青紫的布衣妇人。

    她容貌清秀,被绑缚着双手,原本毫无生气地靠在墙壁上,听到外头的动静,眼中却是不由自主升起一丝亮光。

    好像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妇人名叫柳五娘,原是和丈夫儿子一起,来南都城求医的。

    准备回家前,他们去北城的车马市找车,在一个妇人的热情推荐下,坐上了一辆比其他车便宜三成车费的车。

    谁知道,在车上坐着坐着,三人便都犯起困来。

    一觉醒来,便被绑着手脚,关在了这个陌生的屋子里。

    除了他们一家之外,同样被绑着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

    有另外三对都是年轻夫妇,以及几个独身的年轻姑娘和男子。

    他们试图大声呼救,却引来几个壮汉的拳打脚踢,尤其是她的丈夫,本也不是太强壮的人,被打得瘫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等这些打手走后,同屋的另一对年轻夫妇才告诉他们:

    这里应该很荒僻,呼救根本不会有人来。若随意大喊大叫,只会被毒打。

    一番交流后,他们才知道,这个屋里的所有人,都是被骗被拐来的。

    年轻夫妇和男人们一般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因为各种事由来南都,然后在车马市被骗中招。

    年轻姑娘则大多是住在附近村镇,落单的时候,被人求助,然后迷晕带到这里的。

    “我们……我们以后会怎样……”

    众人都无比惶恐。

    有个见多识广的男子道:

    “这些拐子的行径,我以前便有所耳闻,被抓来的男子会被卖到矿场做矿奴,女的卖去青楼楚馆,小孩不值钱,大概随手卖给哪个牙行吧。”

    众人顿时越发惊慌绝望。

    他们当中许多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南都,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拍花子。

    若逃不出去,以后只怕不仅要与家人分离,还要为奴为妓,生不如死。

    可他们全都被绑着,外头还有好几个壮汉看守,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更让柳五娘感到绝望的是,夜晚来临,那几个看守竟要过来找乐子。

    年轻的姑娘破了身子会影响价钱,而她们这些本就是妇人的,就是最佳选择。

    于是她和另外三个年轻妇人都被抓了过去。

    她们的丈夫都在这里,她们却被人玷污,以后就算逃出去,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丈夫和家中公婆妯娌。

    柳五娘心中充满绝望。

    她想一死了之。

    可放不下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有温柔体贴的丈夫。

    而且,她被堵住嘴,就算想自尽也根本做不到。

    如今,总算有人来救他们了,丈夫可以带着儿子回家,她也可以解脱了!

    想到此处,柳五娘眼角不由滑下一行清泪。

    *

    陈青竹循着人声,一脚踢开了一间房屋的大门。

    逆光而来的身影顿时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陈青竹从袖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割断一个年轻男子手脚上的绳子,将匕首递给他,吩咐道:

    “去给其他人松绑。”

    那年轻人不自觉遵从,活动了下手脚,赶紧给其他人松绑。

    没多一会儿,所有人都恢复了自由。

    看向身形单薄的陈青竹,以及她身边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都有些难以想象,竟是这样一对母女救了他们。

    但外头那些还在惨叫的拐子做不得假。

    眼前的女子敢独身带着孩子在外行走,必是一位高人。

    “多谢女侠解救之恩!”

    有个身穿皱巴巴儒衫的年轻男子率先拱手道。

    叫小姐,姑娘,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对她的尊敬感激。

    想来也只有话本中的女侠二字,最为贴切。

    其余人也跟着这般称呼感谢。

    陈青竹倒是无所谓被人叫什么,而是朗声对众人道:

    “此处藏匿的拐子已被我全数制服,但他们上下团伙应当不至于只有这些人。为不让更多无辜百姓受害,必须要让官府来处理此事。”

    她只管抓个线头出来,顺藤摸瓜的事她没那么多时间去做。

    “我需要有人回一趟南都城,去找衙门的人。”

    听到这话,妇人和姑娘们无人敢接这话,在场的男子们也面露为难。

    他们也恨拐子,可报官,还是在异地报官,这事只怕比被拐子卖到矿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年头很少有人愿意与衙门打交道。

    毕竟谚语都说了,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普通百姓告官,给大老爷们增添麻烦,只怕先就是一顿杀威棍。

    正在此时,陈青竹耳中听到噗嗤一声轻响。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满身伤痕,衣着单薄的年轻妇人将刚才用来割绳子的匕首插到了胸膛之中。

    她面露痛苦,又似解脱,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