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听姑姑们说,尚书府那些人很坏,有个姑姑被卖到净慈庵前,她们村中有大户被黎家强夺田产,弄得家破人亡。我们为何不让国公府将他们铲除呢?”

    陈青竹抱着她重新回到了屋顶。

    蓉娘既有这份好学的心性,她自然是不会拿哄小孩的话来糊弄她。

    “因为黎家是一头肥羊,如果现在宰,就是帮别人宰的了。”

    蓉娘似懂非懂,对于这点,陈青竹并没有为她解释得更明白。

    有些事情确实不宜太早宣之于众。

    孩子的观念里还只有善恶黑白,觉得恶人就该受到惩罚。

    陈青竹却并非真正救苦救难的神使。

    无论何时,她都救不了所有人,也没有这份纯粹的救世之心。

    她的一切善行,都是必须建立在自己能获得足够好处的基础上的。

    “虽说要维护慈航观的威严,却也不能冒犯即死,我们如今还远没有这般强大。当今陛下尚且不能对百官有如此魄力,又岂能容得下一个道观如此霸道?”

    知道蓉娘不一定能理解,她又说得更详细些:

    “如今虽说锦衣卫与厂卫都早已腐朽,但若半年之内,一个一品侯,一个二品尚书,都在南都连续落马,朝廷想不注意到慈航观都很难。”

    顺带还给蓉娘解释了南都城存在的两大监察机构,以及它们的来历,曾经的辉煌,如今的现状。

    锦衣卫监察百官,曾经威名赫赫,天下官吏无不为之胆寒。

    但自从宦官掌权的厂卫崛起,锦衣卫就没落了。

    如今锦衣卫的经费被严重缩减,再加上贪墨,地方上的锦衣卫成员穷困潦倒,早已没有监察百官的能力。

    厂卫那边虽说风光,那也仅仅是上层的风光,作为触角的底层宦官同样过着贫寒的生活,能力十分有限。

    所以,只要慈航观不过于张扬,目前大概是不会引起皇帝注意的。

    蓉娘终于完全弄懂了娘亲的意思,再加上又学到了一些新东西,心情十分愉悦:

    “我明白了娘亲,在有足够的实力前,该蛰伏的时候还是要蛰伏,不能只想着一时风光,图一时畅快。”

    陈青竹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正是如此。”

    心中却在想着,如今慈航观已经有如此声势,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招来一些不守规矩的人。

    尚书府的到来是意外,却也是必然。

    以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未必没有想凭慈航观媚上,并且付诸行动的存在。

    她毕竟不能掌控所有事,如此到底不算稳妥。

    在被当今皇帝注意到之前,尽可能让自己的修为更强大,才是最要紧的事。

    先前固守慈航观的计划,也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

    陈青竹的话传回定国公夫妇耳中,两人也是大为不解。

    “铲除黎家,还需要什么时机?不就是搜集足够的罪证,再悄悄送到御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定国公夫人道。

    定国公也同样摸不透陈青竹的意思。

    沉思半晌后,道:

    “观主料事如神,只怕知道些我们不知晓的事。既这般叮嘱,我们照做便是。”

    原本还想着,扳倒了黎家,他们国公府不管是在慈航观还是在陛下面前,都能捞一份大功。

    如今观主既然明言反对,他倒不好擅自行动了。

    “以黎尚书的秉性,明日应该会再来,我们便照常接见。”

    下午黎尚书夫妇就来了一趟。

    那时候他们想着要对付黎家,便没见。

    不过,话没说死,只是让门房说他们不在府中,如今倒也有回旋的余地。

    定国公相信,以黎尚书的为人,不会轻易放弃。

    奇的是,观主明明是方外之人,却也在双方已然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很笃定黎尚书定会认怂赔罪。

    “既然观主要他们先诚心赔罪,我们便替慈航观多要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