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柠垂着眼眸，面无波澜，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一跤，破了点儿皮。”
“没用过祛疤的药？”
“我每天都在用，奥，今天还没有。”
沈明修从药箱里找到祛疤的药，给她涂上。
疤痕很淡，不仔细看不出来。
但离近了观察能看出，当时的伤口一定不小。
不然不会用过上好的祛疤药，却还是留了一点儿疤痕。
沈明修吐槽道：“专往头上撞，怎么不撞死你！”
说的是人话嘛！
周柠打开他的手，“把我撞死了你就没老婆了！”
沈明修整理药箱，淡淡地说：“世上女人千千万，你死了，再换一个娶就是了。”
周柠美眸含怒，“这世上可只有我一个周柠，我死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论撒谎成精，你确实是独一个。”
沈明修冷冷瞥她一眼，提着药箱出去。
周柠塌下肩膀，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跟出去，踌躇地解释说：“我吃药只是因为一时没来得及和你商量，没有别的意思，你就不要生气了。”
沈明修放下药箱，冷笑一声，又返回书房，周柠继续跟在后面。
“我那天骗你是维生素，就是怕你误会了，你看你知道后，果然生气了。”
沈明修脚步突然顿住，周柠差点撞上他的背。
“你的意思，你宁愿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都不愿意生我的孩子，我不该生气？”
“那个药没有多大伤害的，只吃一次没关系我才……”
“你敢说你只吃一次？”
“我……是两次，但，就两次也没关系的。第二次是意外，我本来只想吃一次，后面就和你说清楚，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
沈明修咬牙，目光阴森，“吃两次没关系？”
周柠瑟瑟地点头，“我上网查过，即便有副作用，就几天就没事了，不会有大的妨碍。”
“我真不懂你是无知，还是不把你自己的身体放心上！药吃多了，你就怕你真的有一天生不出孩子！”
所以，他真正生气的点是担心吃药伤到身体？
周柠连忙解释：“我当然怕，所以昨天我赶紧跟你说，让你配合我避孕嘛。”
对上他质疑的冷眸，周柠试探着说：“我以后不会再吃了，你别生气了。”
她上前半步抓住沈明修的手腕，
“是我不对，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但我们刚结婚，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沈明修依旧冷着脸，周柠再近一步，抱住他的手臂。
“翻篇了好不好，我们昨天说好了，一周后我跟你去医院做检查，关于要孩子的事，我们看医生怎么说好吗？”
沈明修低眸看向她，眼神冷得让她心慌。
“我想不通，只因为你昨天说的那些原因，就能让你以伤害自身为代价，杜绝一切怀孕的可能？”
“你昨天同意跟我去医院根本不是真心的！如果医生说你可以要孩子，你真的会备孕吗？你敢说，你昨天答应我不是在骗我，不是想着明面上备孕，背地里继续吃药？”
“周柠！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昨天是不是这样想的？”
周柠哑着嗓子，“我，我还没想好……”
沈明修逼问：“没想好，就是想过，是不是？”
他明显是带着答案问的，周柠不敢否认。
“我不想要孩子，你偏不同意，我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骗我！”
沈明修吼出声，甩开她，恼怒地后退两步。
“你没有办法，你可真委屈啊，骗我的是你，你倒委屈上了！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你对我撒谎！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是不是从小到大，我太惯着你了！让你以为不管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都能原谅你！”
他声音低下来，说出的话却如万箭穿心，“周柠，你真让人恶心！”
以前一直对他忽冷忽热，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突然说喜欢的是他，嫁给了他却为了不要孩子偷偷吃药，一次一次的骗他。
他看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把他当什么！
砰地一声响。
杯子四分五裂。
周柠肩膀抖了抖，久久没回过神儿。
她知道沈明修的毒舌，但从没听他说话如现在这样刻薄过。
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周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泪。
她抬手去擦，视线模糊中，她察觉到沈明修锐利的眸光。
忽然一双手捧住她的脸，她慌乱地后退，却挣扎不开。
她被迫抬头，泪水花了眼。
她看不清沈明修的脸，只是耳边充斥着他的嘲弄声。
“你不用对我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这次的事，可以翻篇。但只因为我懒得跟你计较，不代表我原谅你。
这笔账我记下了，包括四年前你做的那件事，我都记着！”
周柠凌乱地眨着眼，试图止住眼泪，大脑一片空白。
四年前？
什么事？
沈明修松开手，周柠踉跄两步，腿一软坐在地上，掌下的疼痛感逐渐让她清醒。
“滚出去！别来烦我！”
周柠握住掌心的碎玻璃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听话地走出去。
沈明修放在身侧的手握拳，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他隐忍着闭上眼，额头青筋凸起。
手机铃声响起，他回过神，接听。
沈路远：“明修，叶檬的助理刚刚答复我，10年之内，她不会跳槽任何公司。”
沈明修拧眉，“你有说我会帮她支付十年雇佣协议的违约金吗？”
沈路远：“当然说了，但就是不同意。我甚至没联系到叶檬本人，是她助理答复我的。”
“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明修沉思了下，又播出一个电话。
“去把LEMON买下来，我可以承诺他，不动LEMON的任何一个员工。”
听到对方的答复，沈明修不悦地说：“可以合理超出市场价购买，陆追若还不识相，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明白？”
挂断电话，沈明修迈出一步，又收回来。
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片，他放下手机打扫。
目光突然触及一抹红，他动作僵住。
这里，好像是刚刚周柠摔倒的位置。
她受伤了？
快步走出书房，他走到楼梯中央，又停下脚步。
受伤了不吭声，他何必多管闲事。
他迈步下楼，打算去公司，才发现还穿着家居服。
他又返回书房，坐在电脑前，却没心思工作。
轻点鼠标，他登陆账号，很快在卧室内看到周柠的身影。
卧室内。
周柠坐在沙发上，沾血的玻璃碎片还在她右手手掌躺着。
她想她大抵是又犯病了。
看着掌心的猩红，她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很疼，却畅快。
眼看着血要滴下去，她抽出一张纸巾接住。
一滴。
两滴。
……
她呆滞地盯着白色纸巾上的红点，仿佛要看着白纸被染红才罢休。
突然听到门口的响动，她立马收回手，快步进洗手间，反锁。